盛嫣午后又歇在西翠樓里,睡意朦朧中聽到外間有些動靜,漸漸地有一股子清泠的雪松香味竄入鼻息,但她記得香爐燃的并不是這種香。
她起身下榻走出幾步,抬手拂開輕紗探出了一個頭,右手細腕多了一個翡翠鐲子,挽了個松散的發髻,著了一件庭蕪綠印花長旗袍,領口是月季花盤扣,高高豎起的衣領盡顯纖細脖頸,似露非露,旗袍長度正好到腳踝,踩著一雙白色珍珠高跟鞋。
她的皮膚本就白嫩,在這件旗袍的襯托下更顯得膚白,給人一種溫馨倍致的美感,像是能在她身上感覺到歲月的美好。
“先生?”
秦故一雙瞳仁清澈,狐貍眸饒是勾人,讓人想肆掠摧毀,就像是沉在水潭下的寶石一樣透亮,直直的看向了她。
“我新添了香,”他頓了一下,復又輕聲細語,“再睡一會兒。”
這話叫人聽著怪生曖昧的。
盛嫣抬手將垂在臉頰的發絲扣到耳后,別過目光落在香爐飄升的裊裊香霧上,清冷又有些柔軟的嗓音響起,“不了,這會子睡意不大。”
秦故望著她清艷艷的側臉,這時的她更見幾分嬌媚,大約是方醒過來的緣故,面上旋開一朵花兒,“我煮茶給你喝。”
他喜歡看這樣的她。
盛嫣一雙滟滟生光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秦故的動作,這番舉動雖然不太禮貌,但耐不住他白皙腕間的小紫葉檀佛珠在眼前晃動,實在讓她無法忽視。
過了好一會兒,強迫自己將目光稍微移開,落在那爐熱茶上,爐里翻滾著一朵朵翠綠的浪花。
只稍片刻,茶香四溢。
目光緩緩地往上移,他今天換了一身寬松的綢衫,頭頂短卷發蓬松慵懶,沒有戴眼鏡,一雙瞳仁清澈,狐貍眸饒是勾人,就像是沉在水潭下的寶石一樣透亮,迷人。
“先生忙完了嗎?”
她知道他是個大忙人,但又見他好似很清閑的模樣。
比如昨天傍晚她在西翠樓遇見他,他是這樣說的,“晩膳的醬肘子太好吃了。”
在膳食上大廚房確實很給力,連她自己都挑不出毛病,于是兩人并肩同行走了好長一段路。
又比如前天中午她在云棲小園遇見他,他是這樣說的,“春山新添了一批茶,這舊茶扔了怪可惜的。”
幾萬塊一兩的云頂毛尖,扔了確實挺可惜,于是兩人喝了一個下午的閑茶。
再比如大前天早晨她在引嫣閣門口遇見他,他是這樣說的,“我來給圓圓送早膳。”
暖閣里有一只留宿的白色布偶貓,確實是還沒來得及用早膳。
……諸如此類的偶遇還有很多,可她又不覺反感,反而會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愉悅感。
她曾問過朋友:
【姜姜,如果有一個人總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你面前,你說這是什么意思呀?】
【當然是喜歡你,想追你啊!】
【這……不大可能吧,只是剛見過幾面,又不相熟。】
【噯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喜歡是乍見之歡”沒聽過?沒關系啊,那“見色起意”總聽過吧,我家嫣嫣生的這樣美,自然是令人心動……】
這話兒真是越說越離譜了,可也不是全無道理。
盛嫣望向對面坐著的男人,手里端著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囁啜一口,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呆萌。
清澈如鏡面的湖水倒映著沿岸的碧綠成蔭的楊柳,八角回廊亭,復式精巧的小樓閣,兩道翩躚的身影。
秦故微抬起眼眸迎著那雙迷離的桃花眼,眼眸里盛著點點星光,叫人一見便移不開眼,“藍花楹開的正盛,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其實只是……”盛嫣從那一泓星海走出來,不知怎的話說到一半,又想起自己來了這么久還沒出過門,“我不大喜歡人多的地方。”
不知怎地,拒絕二字,突然就說不出口。
秦故像是怕她生變,緊接著就說,“城郊有一處私家園林,哪里的藍楹花最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聽聞春城四季如春,特來一瞻風采,又豈能錯過此機會。
第日。
甄蕓趁盛嫣在梳妝打扮的功夫,叫人將圓圓安置入背包,幾個人費了好一會功夫才完成,隨后跟著盛嫣一齊帶去秦家大院大門。
盛嫣穿著一襲藍底香云紗繡白薔薇旗袍,薔薇花開得正是最爛漫的時候,好似有一股淡雅、清幽的花香味,微風輕輕一吹就溢滿四周。
香云落衣訣,一月留余香。
秦故立在臺階之下,一身墨藍色短衫,戴著金絲眼鏡,頭發梳得整齊,有種沉穩清雅,溫潤如玉,內斂謙遜的氣質。
吳管家依舊穿著長衫,立在他的身旁,瞧著他面上笑意漸深,小聲地笑道:“先生和盛小姐真有默契,今天都穿著同樣顏色的衣服,叫人看著好似一對情侶。”
秦故只是微微一笑,迎著微風上前,伸出手去扶正在下臺階的佳人。
盛嫣就著他的手,穩穩地立在臺階下,略帶歉意地說道:“先生,讓您久等了。”
秦故笑得溫潤,“我也是剛到一會,”轉而對甄蕓道:“給我吧。”
甄蕓指揮著人把行李放入后備箱,隨后又將裝著圓圓的背包遞給秦故,轉而對著秦故和盛嫣說道:“先生、盛小姐,祝您們玩得愉快。”
盛嫣頷首微笑,“嗯。”
兩人上了旁側停著的一輛黑色邁巴赫,一眾人目送著兩人離去。
甄蕓:“也不知赫連先生會不會在棲霞山莊,聽先生說盛小姐不大愛見生人。”
吳管家:“有先生在,無礙。”
甄蕓:“赫連先生倒是不打緊,若是許家小姐也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