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大師
仲夏的傍晚分外悶熱,手心的藥瓶燙得出奇。
良久,黎桉躺回床上,給自己掖好被子。
單手撬開瓶塞,將瓶內的液體一飲而下。
黎桉感覺身體很快開始燒熱,意識也跟著開始朦朧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合緊的門扉被人撞開,隱約間一道人影撲到她面前,哭喊叫嚷著。
......
嗡轟轟——
嗡嗡——
黎桉感覺頭疼得快要裂開,周圍好像有一體育場的人在吵鬧。
“動了!動了!”
“夫人的手動了!”
鬢紅喜極而泣的聲音響起,“大師,夫人如何了?”
“姑娘莫要心急,待貧道查探一番。”
腳步聲漸進,黎桉感覺一道黑影籠罩身側。
她奮力睜眼,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壓的動彈不得。
毛絨絨的物什拂過下巴,鼻尖,眼瞼,落至頭頂停止。
癢的只想打噴嚏,卻仍舊動不了。
“妖孽已除,貧道為夫人拔針祛祟。”
話音剛落,不待黎桉想明白他要用什么方法,只感覺頭頂一涼,緊接著一股尖銳的刺痛。
黎桉唰的一下睜開眼,視野撞進一片汪洋。
她愣了一瞬,那是一雙桃花眼,生的嫵媚又多情。三千發(fā)絲如瀑泄下,肩頸處流落出一簇,落至黎桉臉色,激氣一陣瘙癢。
見她醒了,只淡淡掃一眼,手上動作不停。
隨著頭頂陣陣痛楚,黎桉身側擺放的銀針愈多。
她大致掃一眼。
天神爺,這得有小二十根吧!
望著道士沒有絲毫停頓的手,黎桉感覺自己怕是被扎成了刺猬,若此時打閃怕是能導電。
誰家祛祟扎成這般模樣,邊想著心底越發(fā)肯定此人就是原方昭容死馬當活馬醫(yī)拉來的神棍。
黎桉闔眸深呼一口氣。
不管真神假神,能幫自己渡過難關的就是好神。
這般想著,心里暢快多了,只覺得連呼吸都比之前跟輕松。
“呀!”隨著頭頂再次一疼,道士忽然大叫一聲。
黎桉一驚,連忙睜眼查探。
“夫人醒了!恭喜貴府,賀喜貴府,邪祟除盡,夫人萬安。”
黎桉:......
演員修養(yǎng)手冊之:對手戲需要互相配合,能接得住戲的,才是好演員。
鬢紅跟幾位姨娘打扮的人撲上前來。
黎桉秉持著方蘇醒的虛弱病人身份,連聲咳嗽。
“咳咳...這是怎么回事咳咳咳...”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詢問的目光落在鬢紅身上。
鬢紅立刻授意低下頭拭淚,道:“夫人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奴婢請了許多大夫,都說...都說...”
“說什么?”
“這些晦氣話不聽也罷,免得臟了耳朵。”鬢紅連朝地上呸好幾聲,“正巧,這位天機子大師出現(xiàn),直言府內有妖邪作祟,如不即刻清理,會危及人姓名。”
“三公子聽聞,立即將大師請了進府內。”
“三公子?”黎桉偏偏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古井還能信這些?
心里這般思緒,但面上端依舊的大家主母風范:“妾身先謝過大師。”“如若大師不嫌,可否先于別院休憩,隨后妾身必重禮相謝。”
“如此極好。”天機子大師甩甩手中拂塵,向她微微頷首,后撤一步又忽然頓住,補充道,“夫人初醒,莫要情緒舉動。心平氣和,延年益壽,貧道觀夫人面相,是有大福之人,只天機不可泄露。”
黎桉眼角一抽,穿越前說她是有福之人,她可能還會信上三分。
只現(xiàn)在嘛...
他跟方昭容估計也是這么說的。
“多謝大師,妾身定銘記于心。鬢紅送大師去休息。”
待道袍飄飄然消失在拐角口,黎桉又轉頭對幾位姨娘和姑娘說:
“幾位也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見眾人都裹足不前,黎桉拍拍離她最近的姨娘的手背道:“諸位且放心,大師說我是有大福之人,有福之人是不會有什么事的。”
那位姨娘柔柔地點點頭,其他也也跟著低頭不語。
門窗緊閉,帳幔零落,視線不明,黎桉看不清他們面上的神情。
只手心暴起的肌肉和藏在衣裙下依舊緊繃的線條,昭示著他們的他們心底絕不可能如表面般平靜。
只瞧著這府邸,恐怕遠比她想想的,水更深、更濁。
黎桉直直看著他們,終于有人動了動,掀起裙擺行禮欲告辭。
有了她的帶頭,其人也逐漸隨著起身。
“可是三哥哥還跪在院子內呢。”
脆生生的聲音瞬間將黎桉聲音吸引過去。
與此同時,她身側的婦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她擋在身后,連連向黎桉賠禮。
那姑娘似乎僅有六七歲模樣,說話的時候漏出缺了一顆的門牙,身影小的隱匿在人群中未曾被黎桉發(fā)現(xiàn)。
“這是?”黎桉尋問的目光落到鬢眉身上。
“回夫人,是府上的九姑娘。”那夫人回答。
九姑娘啊...
黎桉的目光再次落在鬢眉身上。
鬢眉輕咳一聲,移開眼。
“待鬢眉幫本夫人梳洗過后,將他帶進來。”
九姑娘身側的另一位姨娘,似乎有意緩和氣氛,滿是恭維道:“鬢眉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侍女,不僅長得與夫人有幾分相似,就連行事作風也頗有大家風范。”
“是呀,不知道的,還以為鬢眉鬢紅是哪家的姑娘。”
肉眼可見的,鬢眉背部僵了疆。
“婢子跟在夫人身邊久了,跟夫人學到半點皮毛,相似是萬分不敢擔的。”鬢眉微微欠身。
黎桉抿嘴笑,“時候不早了,送送各位姨娘。”
她的聲音比先前更降了幾個度,諸位姨娘再不敢多留,快步離開。
不過片刻,鬢眉回來扶她去梳妝臺前坐定。
“九姑娘是孫姨娘生的,捂住她嘴的那位。”
“說咱倆長得像的是趙姨娘,平日里最油嘴滑舌說些奉承話,今日許是不知道被誰當棋子擺了一道。”
“這二位說來跟你有緣,從前是同行呢。”鬢眉似做無意說道。
黎桉不怒反笑,透過銅鏡,看向身后為她梳妝的少女。
“你覺得咱倆長得像嗎?”
“不像。”想都沒想,鬢眉一口回絕。
黎桉臉上笑容更深,“嗯,我也覺得不像。”
她瞅瞅鏡中面容憔悴的少女,又盯著白無血色的嘴唇看看。
頗有些病中美人,弱柳扶風的味道。
黎桉落下床帳與珠簾,退回榻上。
遠遠望去,整個人朦朧在簾帳中,添了幾分朦朧美。隱約可以看出,單薄的錦被勾勒出豆蔻少女曼妙的身材,韻味十足。
“喊三公子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