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子里良久，葉疏桐也沒想出自救辦法。
心里氣的不行，抬手就扯掉了包在額頭的紗布，露出額頭與發縫間一條傷口。
血已經止住了。
緊捏著紗布，閉眼做了兩個深呼吸才找回理智。
正想轉身出去從長計議，耳邊忽然傳來不輕不重的“轟隆”聲。
一絲驚喜從心底涌上來。
一抬頭，盈滿秋水的眼中出現一面排氣扇，正迎著風“呼啦啦”轉動著。
低頭左右尋找卸掉螺絲的東西。
一轉眼就瞥見插在手背上的輸液針，唇角微翹，抬手拔針。
靜脈血滋了一地。
幸好，葉疏桐從小動手能力強，三下五除二卸下排氣扇。
鉆出去。
快跑。
她了解，霍廷霄身邊保鏢都不是吃素的。
何況顧正還曾是連續五界地下拳王。
一個打黑拳不要命的人。
耳邊傳來“呼呼”風聲。
再轉個彎，她就能離開醫院，去路邊打車。
卻在轉角處撞到顧婉音。
假裝不認識，葉疏桐剛準備抬腳跑路。
身后傳來一聲，“站住。”
身體像被施了定身術，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認得你。”顧婉音走到葉疏桐面前，笑靨如花，“你這么著急去哪兒？”
“顧小姐，有車嗎？”葉疏桐答非所問，心里卻在盤算別的事。
“Cosa?”顧婉音好像國語不太行，說話時總是意大利語和英語，國語來回切換。
葉疏桐沒時間和她扯，看見她身后男仆從手里有一串車鑰匙。
正好，她需要一輛車去機場。
顧婉音很會纏人，且顧正已經追過來。
葉疏桐心急如焚。
看著顧婉音紅唇一張一合，她聲音又嬌又嗲，聽的葉疏桐腦仁疼，此刻，后者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就是讓她閉嘴。
順手在經過護士托盤里拿了一把剪刀，抵在顧婉音脖頸。
動作利落，又大膽，“閉嘴，叫你的人把車鑰匙丟過來。”
“葉小姐，你別亂來。”見此情景，顧正第一時間停下腳步，指揮手下攔住圍觀群眾，以免因事件曝光而變得不可收拾。
做完這一切，又轉而安撫瑟瑟發抖的顧婉音，“顧小姐，葉小姐沒有惡意，你相信我。”
言畢，顧正目光落在葉疏桐臉上，意思是讓她冷靜，他不會對她怎樣。
葉疏桐捏著剪刀的手指緊了緊，歪頭看向顧婉音側臉，“顧小姐，我確實沒有惡意，只暫時征用你的車。”
“……”
有了顧婉音這名“人質”，葉疏桐去機場的路異常順暢。
顧正的車一直緊跟其后，卻沒有半點想要攔截的意思。
想必是顧及顧婉音的身份。
及她的生命安全。
顧婉音：“你和霍廷霄到底什么關系？”
葉疏桐瞥她一眼，“你喜歡他？”
“他本來就屬于我。”
“……”葉疏桐扯了下嘴角，心底仿佛平靜湖面落下一片嫩葉，圈圈點點漾出淺淡漣漪。
顧婉音：“我們下月訂婚。”
“……”這里或許該說一句恭喜，但喉嚨像塞了一團破布，她張不開口，亦發不出聲音。
“你也喜歡他，對嗎？”顧婉音極其認真看著葉疏桐。
“沒有。”她否認極快。
“你否認的太快了。”顧婉音笑她，“國內不是有句話，解釋等于掩飾，掩飾等于事實。”
而說這幾句話時，顧婉音好似換了一個人。
整個人不僅沒有半點嬌嗲，反而邏輯清晰，口條伶俐。
此刻，顧婉音儼然已經換了一副面孔，“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醫院？”
“……”這下輪到葉疏桐震驚了。
只見她掀起長裙，長腿一邁跨進駕駛室，踩在葉疏桐踩油門的腳面上，一手替她把住方向盤。
“你干什么？”葉疏桐不知其目的，心底著實慌了一下，凝眉看她。
顧婉音笑笑，“你開這么慢怎么甩的掉那些人，我來。”
音落，紅色911在馬路上跑出一道殘影。
“你什么意思？”葉疏桐不解看她。
顧婉音冷哼一聲，“送走你，我安心。”
“……”原來，這就是她出現在醫院的目的。
看來，莊園里應該有她的人。
葉疏桐蹙眉，回想拂絨莊園每張見過人臉。
金發碧眼老嫗，還是亞洲面孔藍發卡女傭？
不過，是誰都好，眼下都與她無關了。
她現在只有一個使命，就是離開這里。
終于坐上飛機。
看著舷窗外加速離開的紅色911，耳邊回響顧婉音臨走前說的話，“以后，別讓我看見你出現在霍廷霄身邊，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唇邊溢出一絲苦笑。
真是世道變了，早前驕矜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也要遭受如此報應。
為自己以前的任性買單。
飛機已然關閉艙門，緩緩開始滑行。
葉疏桐閉上眼睛祈禱，“但愿再也不要遇見霍廷霄。”
只是，這句話仿佛天然帶刺，短短十來個字從心底滑過，卻字字泣血扎心。
原來，真心愛過的人，不論過去多少年，曾經那些甜蜜殘骸，和痛苦記憶并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淡忘。
反而會經過時間反復熬住，嵌入皮肉，深入骨髓。
永世烙印在你的身體里。
成為你的一部分。
要拿走這些，勢必經過剜骨挖髓之痛。
心臟疼的厲害。
葉疏桐閉目靠在椅背上休息。
突然，耳邊出現一聲尖叫，“靠，有輛汽車在和飛機飆速度。”
“哇，車上男人好帥，飆飛機也太酷了。”
“……”
一時間，機艙內各國需要混雜，無一不在夸贊飛機旁開到快要起飛的香檳色賓利。
出于好奇，葉疏桐也看一眼。
心臟猛然縮成一團。
正在和飛機飆速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怒火中燒的霍廷霄。
葉疏桐目光從窗戶看出去時，賓利的車頭已然越過機頭。
下秒，突然再次提速。
在超過機頭一個車位的距離原地掉頭，車頭對著飛機頭部倒車。
“瘋了。”感受到飛機滑翔的速度慢下來，葉疏桐收回視線，低垂著眼皮，手心緊緊捏著座椅上安全帶。
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霍廷霄并沒有給她多少時間思考。
飛機徹底停下不到一分鐘，霍廷霄已然黑著臉，出現在葉疏桐面前。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