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芬回憶錄(一)童年陰影
濟南,這是一個有溫度的城市。
大學畢業(yè)我就留在了這里工作,生活,安家。
今天照例早早吃完晚飯,帶著八歲的兒子在小區(qū)公園遛彎散步。
濟南六月的天已經(jīng)相當炎熱了。
燥熱的空氣讓我總想找個通風口坐下來。
遛彎,不過是不得不陪孩子出來活動的借口。
要是沒有兒子,我期望早早的就窩在沙發(fā)上,吹著空調,刷著手機,翻身都懶得動。
走了沒兩步,一個胖胖的七八歲小男孩對我說:“阿姨,我爸爸跟我媽媽離婚了!”
“嗯?”我下意識的產(chǎn)生了疑問。
這小男孩我認識,跟我家兒子經(jīng)常在樓下一起玩。
不等我追問,小男孩接著說:“我爸爸昨天晚上在KTV摸小姐的大腿,被我媽媽知道了。現(xiàn)在他倆離婚了。結婚證都撕掉了,現(xiàn)在降級為了男女朋友。”
“哦?”我挑了挑眉頭,覺得這事甚是有趣,追問道:“那你爸爸還跟你媽媽住一起嗎?”
“我爸爸,不對,他們倆離婚了,他不再是我的爸爸了。我叔叔?我前爸?還是叫叔叔吧!叔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住在我家了,搬到公司去睡沙發(fā)了。”小男孩說。
聽過很多叫后媽后爸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前爸”這個稱呼。
“那你是跟著你媽媽,不對,那你是跟著你阿姨還是你叔叔?”我打趣的問道。
“我自己在家里,誰都不跟著。他們都離婚了,他們不再是我的爸爸媽媽了。”小孩子道。
“那你豈不是沒有爸爸媽媽了?”話說出口我就意識到不對了,這樣對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來說心理上會是多大的打擊。
“嗯。”小男孩只是點了點頭,轉身看到了另一個女玩伴,跑過去對她說:“你知道嗎?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擔心是有多多余。
從一個大學畢業(yè)青春靚麗獨立自主孑然一身說干就干的女大學生,到結婚生子,維持婚姻,一天天的看著孩子成長,自己變得也越來越敏感脆弱多疑,唯唯諾諾,生怕某一個瞬間刺痛孩子柔軟的內心,讓他刻苦銘心一輩子,在長大后不經(jīng)意的某個時刻,對我說:媽媽,你知道你當年傷我心傷的有多狠嘛……
我的童年,可沒有現(xiàn)在這般天真爛漫。
有些經(jīng)歷,或者說是痛苦的回憶,并不完全都是財富。
回頭去看,或許你經(jīng)歷的那些苦難毫無意義,只是單純的在你的回憶里,時不時的冒出來提醒自己一下,其實你過得并不幸福。
我叫時芬。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叫時小光。
童年的我作為姐姐,時不時的要替弟弟時小光挨幾次打。
時小光偷吃東西,打我。怪我沒看住他。
時小光跟外人打架哭著從外面回來,打我。怪我沒有第一時間去幫他打回來,可是他有的時候惹的是游逛在校園外的街溜子啊!
作為姐姐的也曾替他強出頭,但是從此以后我親愛的弟弟受到了街溜子更多的“關照”。街溜子每次截下他都問一句話:你姐姐什么時候來救你?
時小光小學就跟女孩早戀,父母也打我。怪我沒有好好教他學習。
有一次趁著父母下地干活,時小光領著女同學回家打游戲機,是那種插卡連接電視的小霸王。
那天我恰好發(fā)燒頭痛,在臥室睡著了。
時小光按著游戲機手柄“啪啪”作響,大喊“漂亮。”
他以為我不在家。
他那個小女生同學時不時的也尖叫一下。
我忍無可忍,爬起床來,急沖沖的要找時小光算賬。
沖進客廳才看到,他每次殺一個游戲里的敵人,就喊一聲漂亮,然后轉頭親這個小女生一口,小女生就尖叫一下。
真的刺耳。
時小光見我在家,一臉慌張,結結巴巴問:“姐,你怎么在家里?”
“廢話,我當然在家。我怎么不能在家?做賊心虛!”
“我不在家,你不得把家拆了?”我不客氣的回懟。
“這是怎么回事?”我指著這個喜歡尖叫的小女生,越看越不順眼。
“姐,你聽我說……”時小光想找理由,可是在我面前卻不敢信口胡謅。
我伸手朝時小光怒扇了一巴掌。
時小光臉通紅,卻也沒有敢頂撞我,我可是真敢收拾他。
我讓這個小女生走了,給她說:“我們家不歡迎你,希望你不要再來。”
小女生看了時小光一眼,沒說一句話就默默出門了。
現(xiàn)在想來,我弟弟依然單身,會不會是當年留下的陰影。
如果當年我不在家,這位小女生會不會成為我現(xiàn)在的弟媳。
但在當年看來,這事可是大人們最最忌諱的。
等著父母下地回來,我迫不及待的向父母告發(fā),然后把那個討厭的小女生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
母親聽完后沒有我想象中的怒氣沖沖,而是笑著看了看弟弟,反手給我一巴掌。
我當時愣了好久。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時小光的錯,錯的離了大譜,卻要怪罪于我。
有一天,我也跟著我一個男同學去他家玩游戲機,玩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家,我母親問我,我很坦然的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然后我臉上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我又愣了很久,突然想明白我父母對待男生女生可能是不一樣的。
從那之后,逃離父母遠離家鄉(xiāng)成為了我的長大愿景。
如何逃離?唯有拼命學習,逃出這討厭的家鄉(xiāng)大山,奔向遙遠的世界。
好在我的成績不算差,考上了我們縣的重點高中。
得知被縣重點高中錄取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因為初中以前都是要每天回家。踏入重點高中,我就可以寄宿在學校,一個月回家一次。
可是我太樂觀了。父親得知縣重點高中學費要幾千元,告知我這個學不上也罷。我的某某堂姐某某表哥都是初中畢業(yè)打工去了,省下了學費,還能幫家里掙錢減輕家庭負擔。
我蒙著被子哭了好久好久。
我真的很不明白,我還沒有長大,為什么要被父母狠狠的踹向社會。
我聽到他們在屋外討論,我這個小妮子上學能有什么出息,還是省下點錢給小光。
時小光悄悄給我說:“姐,其實咱爸是想讓你上縣上的普通高中,還能有獎學金。”
我生氣的踹了時小光一腳,大吼道:“滾,都是因為你!”
時小光完全沒有防備的向后倒去,摔了個屁股蹲。順勢咧著嘴哭了起來,邊哭邊告狀:“媽媽,姐姐打我!”
那天,毫無疑問的,我又挨了母親一巴掌,順便妥協(xié)為了獎學金而選擇去上普通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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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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