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虛山下，藥廬堂前，十一和五師兄跪在堂下，師父正襟危坐。十一的師父是當世最好的大夫，每日從山下來的傷患絡繹不絕。十一被罰跪是家常便飯，可這次連累五師兄，十一心里還是有一絲內疚。

　　“師父，我到后山時，雁鵝已經沒有蹤跡了，我尋找雁鵝時，卻發現十一正從山下而上，懷里卻抱著這些玩意。”五師兄說完狠狠瞪了十一一眼。他對師父實話實說的一瞬間，十一這絲內疚便煙消云散了。他大可不必告訴師父十一下山了。

　　十一跪伏在地面，做出害怕狀，帶著哭腔道“師父，十一知道錯了，雁鵝是師父辛辛苦苦養出來，如今因十一看管不力，雁鵝逃出。還讓眾師兄費心尋回，都是十一的錯。”說完十一很想擠出兩滴淚水來，可是十一做不出來，只好低頭做出拂淚狀，用衣袖擦擦眼睛。“可十一買這些梅花糕是孝敬給娘親的呀！還請師父寬恕”希望師父可以看在娘的面子上處罰輕些。記得上次四師兄丟了一只雁鵝就打了一個月的鵝食，這次十一丟了一半有二十只，不知要怎樣呢？

　　大師兄在旁求情道“師父，看在十一還小又一片孝心，請師父從輕發落”

　　師父猛地放下茶杯，“你娘不喜歡梅花。”十一怎么把這個忘了，娘說過梅花太冷并不喜歡。師父繼續道“葛木芝，去院子里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一個女子胡鬧成這樣，沒有半絲半縷你娘的端莊淑雅。”師父怫然不悅，氣涌如山。

　　小小年紀，竟然撒詐搗虛，今年的鵝食都由你打了吧！再把《神農本草經》抄十遍。”

　　“師父！師父！十一知錯了！知錯了！”十一挪到師父旁邊，扯著他的衣擺。這時十一的淚水是真的下來了，并到院子里跪著。

　　這時，六師兄夜川進來了。“師父，有傷者到了，是西臨太守牧如之子”

　　在堂前，師父在為這位太守之子診治，太守立在榻旁。

　　那太守焦急道：“葛公，小兒前幾日打獵歸來，當晚就昏迷不醒。城中郎中有說中毒者，也有說是病疾所致，但都束手無策。葛公，他這是怎么了？”

　　師父診完脈“可有外傷，何處疼痛。”

　　那少年答“右肩有箭傷，半月有余，還未痊愈。腹中似有物，痛如刺，晝夜疼痛，已有三日。”

　　師父檢查了少年的傷口，清楚了他的疼痛處，兩脅下還有氣結。

　　師父認為“是心腹癥，又加上他先前的刀傷未愈，兩者相互作用，才會如此。”向六師兄吩咐到“取野狼毒二兩，旋復花一兩，附子二兩，炮之，搗，篩，蜜和丸服，如梧子大二丸，稍加至三丸，服之。再取商陸根搗蒸之。以新布藉腹上，藥披著布上，勿腹上，冷復之，晝夜勿息。”

　　師父答“太守，還是把他留在山中一些時日，待到疼痛減輕些，再下山吧。我會派個弟子好好看護他”

　　太守看了少年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少年點了點頭才回答“葛公，那好。”

　　“夜川，牧公子就由你照顧，帶牧公子下去吧。”

　　夜川望了眼院子答“師父，我手下已有兩個病患，是否讓十一過來幫我。”

　　師父答“好吧。”

　　于是十一被派來照料牧如太守之子牧知行，十一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面如冠玉、劍眉、器宇不凡，只是因為病痛的折磨，眼神迷離，唇間無色。也許十一應該感謝他，要不然不知跪到何時。

　　十一按師父的方子到藥爐煎藥，再喂牧知行喝下，十一照顧他已有兩日了，可牧知行神志不清楚，兩人都還沒搭上話。

　　山下有一村莊起了霍亂，師父師娘和幾位師兄都下山去了。藥廬里就留下一位病人牧知行，而十一就被留下照顧他。

　　等五日后，牧知行慢慢恢復，只是待在屋子里，無法自己出去走動，也只能看些閑書。

　　這日，十一給牧知行送藥來，詢問：“今日可好些了嗎？”

　　牧知行回：“好一些了，這幾日怎么不見葛師傅？”

　　十一回：“師父帶幾位師兄下山去了，我現在給你換藥。”

　　牧知行點頭。

　　十一走到牧知行身后，牧知行解開外袍，露出肩部的傷。

　　十一檢查傷口并換了藥說：“已經好多了，明天可泡藥浴了。”

　　牧知行問：“山下有什么事嗎？怎么都下山了。”

　　十一說：“山下有一村莊起了霍亂，要不是因為你，我也能下去。”十一自覺說錯了話，便轉移話題說：“外面太陽不錯，我扶你去外面。”

　　牧知行沒有心情便不去了。牧知行心想：怪不得這幾日如此安靜，我住這也有些時日了，也需快點恢復，好回去看看。

　　十一的廚藝實在不佳，連熬個粥也多是糊的，青菜也會沒味。

　　牧知行看了實在沒味口，牧知行問：“今日的飯菜也是這樣嗎”

　　十一看他嫌棄的樣子也是很討厭，沒好氣的說：“就是這個水平了，要不是你病著，我還不會煮呢。”

　　牧知行說：“你自己也吃這個嗎，這個能吃嗎？”

　　十一說：“你就將就吃吧，我不吃這個，我吃水番桃。”

　　牧知行說：“水番桃是什么?”

　　十一說：“水番桃是野果。師父交待過，你刀傷未愈，只能喝白粥。水番桃過寒，你是不能多食。”

　　牧知行說：“那為什么沒有葷腥?”

　　十一說：“我沒有錢呀。”

　　牧知行動了幾筷子就再也吃不下了。

　　十一看著牧知行的玉佩，感覺有點眼熟，想伸手去碰。

　　牧知行本來就又餓又氣便說：“葛木芝，你干嘛？”

　　十一一聽便賭氣把玉佩拿了過來說：“看看而已，這玉佩肯定值不少錢吧。”

　　牧知行帶著怒意說：“還我。”牧知行說完伸手去搶。

　　十一往后一退說：“病秧子，還想和我搶，我拿走看看，會還你的。”說完就走了。

　　牧知行怒氣填胸，一時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