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到1970年的倫敦
1970年倫敦的某處街道上,這里人來人往,穿著或正式或簡約的男士和女士們行色匆匆地走著,皮鞋和高跟在水泥路上踏出的噠噠聲與汽車的鳴笛聲不絕于耳。
琳瑯滿目的商鋪上是各種顏色的招牌,吸引著行人們走入其中,購買商品。
人潮中,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蘇月冷靜地看著自己縮小了一圈的手,和身上明顯不合身的成年女性衣物。
這根本不是成年的自己應該有的視野高度和手掌大小,就好像自己整個人都縮水了,蘇月一邊這樣思索著,一邊向路邊的櫥窗靠近。
到了櫥窗前,蘇月借著反光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依舊是自己的臉,銀白色長發,霧藍色眸子,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但無論是臉還是身體都縮減到了10歲時的樣子。
果然。真的變小了。
萬幸的是自己身上的裝備和魔力好像都還在。
蘇月看了看右手腕上的銀色金屬表和脖子上的項鏈,往后一摸又摸到了頭頂的玉簪。
蘇月松了松緊繃的神經,不管怎么樣,自保是沒問題了。
只是自己剛剛還在家里,怎么會突然就出現在這里呢?
看了看周圍,蘇月心中涌上了幾個不太好的猜想。
之前,她曾因為一些跨國事務需要了解英國魔法史,順手就掃過一點英國大眾史。
眼前這繁華多彩的街道,跟記憶中那幾幅1970年代的倫敦圖片不能說相差無幾,只能說一模一樣。
不會吧?1970年的倫敦?
不僅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還來到了54年前?
蘇月不死心地看了看手上的表,表上沒有指針,深藍色的表盤上隱隱有白色的浪花在推移過整個海面,浪花過去,表盤也隨之浮現出新的字樣——
“1970.7.02倫敦”
搖了搖手上的表,海浪也隨之變化,但時間和地點依然不變,只是多出來一行小字:“你再晃呢:)”
沒有理會它,蘇月自從到這里以來臉上一直掛著的平靜有了些裂痕。
時間,這是在西方魔法體系和東方術法中都難以駕馭的物質。
至少在蘇月的經歷中,還沒有任何人或物品有掌控時間的力量。
而那個日晷,那個今天早上送到自己家門前的日晷,自己僅僅只是觸碰就被帶到了50多年前,這違背了大量的法則。
但是事實是,它真的發生了。
為什么這個日晷會有這么巨大的能量?是誰把它送給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這一系列重大的問題在一會之后就被蘇月拋之腦后,因為她注意到了幾個路人奇怪的眼神,他們看起來把她認成了從家暴事件里逃出來的可憐孩子,正用一種心疼的目光注視著她。
不好了。
自己的身份來歷即使是在魔法界也不太好說清,更不要說這個時候的英國政府了。
蘇月很快冷靜下來,大腦開始高速運轉。
霧藍色的眼睛動了動,蘇月轉身向人流更密集的地方走去,把自己藏匿在人群中。
手指翻飛,調動體內的法力施術,將自己隱藏于眾人視聽的同時,一個傳送陣頃刻在腳下成型。
下一刻,她消失在原地,而周圍的人沒察覺到半分異樣。
在非巫師眼中,看起來就是那個女孩在擠入人潮之后便消失了。
在蘇月消失后,街對面的一家咖啡館的二層,靠窗的位子。
收回朝樓下看的視線,疑惑地撓了撓自己的頭,一個棕色頭發藍色眼睛的男孩對著自己身旁專注看書的亞裔男孩說:
“楚,你知道嗎,剛剛有個很美麗的女孩——噢她簡直像天使”男孩臉上冒出詭異的紅暈,“不過這不是重點,她剛剛在人群中消失了。你說她也是巫師嗎?”
亞裔男孩,也就是楚伏林,把視線從書本上抬起來看向好友。
本來想回答他關于是不是巫師的問題,結果腦子里卻劃過“天使”的字眼,隨之浮現的是那張讓他思念無比的臉。
黑發黑眼,皮膚白皙的男孩像是陷入了什么回憶似的,眼神黯了黯。
“楚?你怎么了?”
他回神:“嗯?沒什么?!?p> 楚伏林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書本上,卻總是靜不下心來。
他盯著書本上那幾個字眼——“思念”“遠方”,最終定格在一個詞上“愛人”。
再也按捺不住,他逃離了自己友人的身旁。
寂靜無人的洗手間里,伴隨著水龍頭開啟的嘩啦聲,一同落下的是楚伏林心中的疑問:
蘇月,你在哪?
——
蘇月視線一花,眼前不再是繁華的街道,而是一條陰暗的小巷,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隱約有幾根高高的煙囪正向外吐著黑煙。
看來是傳送成功了。
說到傳送,剛剛蘇月所用的是華國道教在21世紀與西方魔法界交流過后,得到啟發,新研發的術法。
隱匿術和傳送陣。
作用相當于魔咒中的混淆咒和幻影顯形,不同的是傳送陣對魔力掌控和目的地的要求沒那么高,也不會留下魔力痕跡。
正好蘇月既不知道英國的具體地名,也不想留下魔法痕跡。
畢竟她可不知道人群中有沒有藏著巫師。
不管怎樣,謹慎點總沒錯。
不過,這又是哪?
蘇月抬手看表,這次表上什么也沒出現。
等到蘇月皺著眉頭晃了兩下之后,那表像是終于受不了了一樣冒出一行血紅色的字:“活爹,再晃給您爆一個:)”
蘇月:“……”
好消息:表帶過來了
壞消息:帶的不是表,是大爺
蘇月打算把身上的衣服變為合適的大小就出去找人問問。
得虧自己說的一口好英語。
還沒等她動手,一陣腳步聲讓她暫時放棄了施術的想法。
她轉頭看去,看見一個神色憔悴的女人要到小巷那頭去。
她穿著老舊的衣服,非常整齊,像洗了很多次。
看得出她原本很漂亮,五官標致,是個溫柔的美人。
可她的氣色實在不好,面色發黃,眼底一片青黑,黑色的頭發雖然整齊地梳在頭上,但粗糙而發黃。
隨著她的走近,蘇月看清了她手上抱著的東西——幾大瓶廉價酒和幾塊看起來小得可憐的面包。
她也看見了蘇月,看著女孩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著她的目光帶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雙讓人以為快要死去的黑色眼睛浮動著。
蘇月不動聲色地摘下了脖子上的透明水晶項鏈,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感知著女人的情緒。
蘇月是一名稀有的窺心術師,西方的叫法是心靈巫師,能夠感知他人的情緒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窺心術師的天賦之一,感知情緒提取對象的部分情感。
也就是說,在沒有項鏈限制的情況下,蘇月可以感知到女人的情緒。
在感知觸及黑發女人的內心時,蘇月有些難受地皺了皺眉。
一大片病態的如同枷鎖的愛意之下被遏制的,那種濃烈的無助與痛苦,幾乎要淹沒那顆心臟,順著血液浸透全身。
更多的東西在剛剛看見蘇月的衣著時涌了出來,是愧疚和……對某人的母愛。
還沒等蘇月做出什么反應,女人用沙啞的嗓音向她問道:“你——或許你需要幫助嗎,孩子?”
猶豫了一下,女人拿出一個面包遞到她眼前:“我不是壞人。這個給你。你的父母呢?”
看著蘇月稚嫩的小臉,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兒子,瘦小,穿著不合身的、怪異的衣服,安靜沉默地縮在角落。
蘇月感知著她的善意,迅速換上無辜和可憐的表情。
接過面包,然后回答:“多謝您,女士。我并不需要很多幫助,不過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可以在您家住一晚嗎?”
如果放任面前的女人不管,她馬上就會因為那黑色的愛而枯萎,蘇月在思索了一番后還是決定救這個女人。
她無法接受一個對孩子還有母愛的母親因為錯誤的愛死去。
更何況自己在現代的表面身份,可是金牌心理醫生,從職業操守的角度來說,蘇月也沒辦法做到不管不顧一個病人。
維持著面上的無辜表情,蘇月心里自嘲著,沒想到自己在1970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人。
明明自己的處境還不太妙呢。
不管怎樣,治療的第一件事,得先了解病因和病情,所以她才會提出收留,進一步地接觸女人。
女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想到那棟房子和那個酒氣熏天的男人,明顯猶豫了:“可是,抱歉……”
蘇月心底快速分析,看來癥結在于家庭方面,加上剛才的那種愛意和愧疚,基本可以確定她丈夫和孩子的角色。
蘇月于是故意做出一臉失落和彷徨的樣子:“噢,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從那個孤兒院逃出來,那里一點也不好?!?p> 然后又馬上故作堅強:“不過沒事的,女士,我習慣了。我這就回去,或許院長會打我吧……”
說著轉身要走,背對著女人做出抹眼淚的動作。
瘦小的女孩仿佛一朵雨中的弱小花苗,散發著惹人憐愛的氣息。
“等等!”不出意料的,女人攔住了她。
“好吧,你跟我來?!?p> 小心翼翼牽著女孩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黑發女人,也就是艾琳,還是沒有搞明白自己為什么稀里糊涂的就把人留下了。
不過手心的小手掌很溫暖。
已經多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溫暖了?艾琳一陣恍惚。
蘇月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這里似乎很荒涼,周圍全是工廠的煙囪,遠處似乎有一條河,不過很渾濁。
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女人。
“我的名字是蘇月。女士,我要怎么稱呼您呢?”耳邊的聲音稚嫩卻悅耳,不過艾琳沒心思去欣賞,因為她們到了。
兩人停下來,蘇月看著眼前的房子。
這座坐落在蜘蛛尾巷最末尾位置的房子破敗不堪,充滿陰沉腐壞的氣息。黑洞洞的窗戶注視著她們,仿佛下一秒就要發動襲擊。
蘇月注意到艾琳的呼吸聲有些急促,看上去緊張又恐懼。
為了轉移她的恐懼,蘇月兩只小手包裹住女人粗糙的手晃了晃,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看著那雙純凈的藍色眼睛,艾琳心里的恐懼消散了些。
女人的聲音落下,被周圍的寂靜吞噬:“我是艾琳……”
她頓了很久才說出姓氏,準確來說那不是她原本的姓氏,是那個男人的。
“艾琳·斯內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