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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黃桷蘭樹畫面(三)

流浪: 阿成2 1920 2024-11-01 09:22:05

  那個小男孩應該是自己,到了下午,我有了這樣一個判斷。因為雖然看不清其模樣,但我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心身相連的感覺,一種無法斬斷也無法否認的一體感。那場景應該是自己小時候經歷過的某件事情。那棵大樹,就是千潭市小時候租房外那棵黃桷蘭樹。毫無疑問,就是那棵,因為小時候經常坐在樹下,我對它太了解了。

  那女人不是母親。一來母親的身子沒有女人纖細高挑,二來那時候的母親一天到晚忙得不行,根本沒有時間在這大白天,陪我無所事事地坐在黃桷蘭樹下。可如果不是母親,那她又是誰?而且,其帶給自己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仿佛是我非常親近的某位親人一般。我從畫面中感受到的非常舒服的溫馨之感,就是從她身上飄散出來的。難道是母親的某個朋友?好像不是,因為母親身邊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女人。而且我的記憶中,似乎也沒有她的身影。

  晚上,坐在圖書館自習室里,我閉上眼睛,再次將意識放在那畫面上,特別是那女人身上。

  女人穿一件燈籠袖式白色長裙,上面印有無數黑色小圓點。腳上是一雙高跟涼鞋。其身子纖細,長長的頭發自然飄落。雖然看不清面容,不過大概可以推測,應該是30來歲。女人的臉是朝向小男孩,也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她似乎在沖自己說著什么,模模糊糊,我仿佛能聽見她說話,不過到底說了些什么,我又全然弄不清楚。

  或許畫下來會有不同收獲。于是拿出一支筆,我慢慢畫了起來。一個陽光燦爛的夏日下午,一棵枝葉繁茂的黃桷蘭樹下,一位身穿淺藍襯衣的小男孩,靜靜坐著。在其旁邊,有一個女人,黑色的頭發長長地垂落,30來歲,身穿有許多黑點的白裙子……畫著畫著,我似乎漸漸嗅到了那里空氣的氣息。那氣息不像我平常在夏日陽光里感受到的明亮和躁動,相反,其帶著非常濃稠的陰郁和暗淡。雖然女人帶給我的感覺非常溫暖,但其根本無法抵消那整個天空的陰沉。

  畫,繼續畫,我不停地往下畫。

  突然地,我注意到,在女人的脖頸處似乎掛有什么東西。因為其本身非常纖細,很不起眼,加上畫面有些距離,看不清楚,而且女人的頭發又遮擋了大部分脖頸,所以,一開始我完全沒有察覺到。

  這……這是什么東西?不知為何,凝視著那東西的時間里,我的心臟竟不能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緊張慢慢壓下后,我閉上眼睛,將全部的意識放在了女人的脖頸處。然后,像在電腦上按住Ctrl+滾動鼠標一般,一點一點對畫面進行放大。慢慢地,慢慢地,女人的脖頸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然后,我看清楚了那東西:一根繩子,一根紅白相間的繩子。

  猛地,我將手放在胸口瑪瑙珠子處,心臟“砰砰砰”地似乎要跳出來一般。胸口掛瑪瑙珠子所用的繩子,也是紅白相間。每次在更換繩子時,我都會毫不猶豫選擇其最開始的顏色,也就是紅白相間,至于原因,我也弄不清楚,就是只喜歡那色調。這種事情從未改變過。有時老板建議我換一個色調,其推薦的不得不承認,更合適瑪瑙珠子,也更適合自己。可是我一次也沒答應過,而且一點猶豫都沒有。在我的內心深處,掛瑪瑙珠子的繩子,似乎只能有一個色調,只能是一個色調,那就是紅白相間。別的任何顏色我都不能接受。也就是說,這顆瑪瑙珠子送到我手上時,其掛繩就是紅白相間。

  而現在,坐在小時候自己身旁的這個女人,其脖頸處,掛的也是這種紅白相間的繩子。而且,這時候我才醒悟,女人帶給我的溫馨之感,和瑪瑙珠子流淌出的溫暖之感,兩者幾乎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呼吸急促異常,腦袋開始眩暈,快速地我出了圖書館,然后呆呆地靠在月牙湖邊的石砌欄桿上。

  “有可能……有可能……我的瑪瑙珠子就是這女人送給我的。”有些不能自已地,我喃喃道。將瑪瑙珠子拿出,放在手心,里面那團宛若火焰一般的紅黃交織的紋理,依舊靜靜燃燒著。因為汗水浸漬和時常清洗的緣故,掛繩那紅白相間的顏色稍微有些暗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那……忍不住我雙手微微顫抖,那……那這個黃桷蘭樹畫面,很有可能就是發生在自己5-7歲時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遺失記憶!

  想到這里,我恨不得跳起來大叫一聲,好在努力控制住了。絕對沒有錯,絕對沒有錯的!我死死握住拳頭。這瑪瑙珠子是在自己遺失記憶里得到的,在此之前沒有,之后也沒有。而這女人,帶的很有可能就是這顆瑪瑙珠子,她送給了我。送的絕對是這顆,而不是買的別的,因為瑪瑙帶著她身上的溫馨之感,所以其才會時不時流淌出溫暖之意。也正因為如此,因為我對女人非常喜歡非常親近,所以才對這顆瑪瑙珠子倍加珍惜,每天都掛在胸口,而且換繩只用一開始其送我時的顏色。

  所以,這畫面就是自己5-7歲時發生的事情!

  雖然一開始我就有些懷疑,但因為找不到證據,所以不敢輕易朝那方向思考。否則一旦不是,那將是非常讓人失落的。這種失落,以前我可是經歷過無數次,非常難受。現在,有這紅白相間的繩子存在,有這相同的溫暖之意存在,事情似乎可以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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