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對恐懼的時候,不要讓它侵入你內心脆弱的那一部份。然而是恐懼更令人膽寒,還是脆弱的內心更可怕呢?每個人都有堅毅的一面,也都有內心脆弱的時候,關鍵是,有的人知道自己易受傷害的那一部份,并且敢于面對它,而有些人則不承認這種脆弱罷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面對傷口的勇氣,何況還需要把它再撕裂再愈合,那種痛苦超出了人類的忍受力,而讓我們在潛意識中回避,這、就是你內心脆弱的那一部份。
直觀這一層面并不是懦弱,它可以緣自很多方面,比如愛、恨、得失,甚至是親近之人的叛離,陌生人的唾棄,無常就是它的代言詞,故而內心的脆弱也許才是展示可怖的那一面。我們從何而來,又該去往何方,這是令無數先哲著迷的一句天問,是向外尋,還是審視自己的內在,預示著人類甚至其他生物的命運。
一級戒備。
萊克·韋恩從自助餐盤中取了足夠的食物放在自己的餐具中,然后端著食物和熱湯找到座位坐下來,這里是星艦“藍色的飛行人”號,旗艦“響尾蛇”號的右翼攻擊艦,他已經過醫生專業的檢查,被證實身體無恙,之后他就被調到“藍色的飛行人”號恢復職務。
實際上,阿萊對于在地球與使徒的遭遇戰記得并不太清晰。他所記得的,都是一些關于使徒如何兇惡的襲擊畫面,而對于人類戰士戰斗的詳情卻始終記不太多,醫生也說過他這些屬于正常的人類反應,和使徒交戰后,也只是留下了一些小傷口,而沒有危及身體的各項機能,連抗應激藥物都不用注射。阿萊不是一個輕易受創的膽小鬼,因此他早就打算傷好后,一定要再返回地球參加戰斗,離開月球前哨港讓他感到十分遺憾,多次打聽這艘攻擊艦何時能夠前往地球出任務,不過他也明白,肯定是有一陣子他要乖乖待在這里了。畢竟,他是最近一次與使徒相遇留下的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位。膽大包天的士兵們好奇心很強,隔三岔五就來他這里打聽地球的戰斗形勢。
他的父親查爾斯·韋恩是現任元首,他是韋恩的次子,生得高大強健,也十分聰明好學,在父輩的鋪路下,他走的是一條從軍隊磨煉的路子,將來能否接替他父親的班,還是需要他在實干中再歷煉很多年的。
同僚斯塔特坐在了他旁邊,說道:“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嘛。將軍已經見過你了吧。”
“嗯。”阿萊將一塊魚餅咽下肚去,“那時還是上午,我本來還以為他要召見我去‘響尾蛇’號,沒想到是在將軍來‘藍色的飛行人’號,在檢查工作時問了我幾句。”
斯塔特應了一句,也不無遺憾的說道:“短時間里,我們中隊是飛不了地球了。想見識使徒那種生物,還要等待時機。”
“千萬別掉以輕心,那些家伙都十分兇殘。”
“你呢?當時見過那些家伙的眼睛麼?食人魔似的眼睛有沒有嚇到你。”
“記住,”阿萊著重強調了一點,“那些食人魔不僅兇殘,還有點像長了腦子的暴王龍。”
阿萊看見斯塔特笑了起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勇氣和死里逃生是一碼事,伙計。”
“經歷了這樣一場戰斗之后,你對接下來的事有什麼期待?”
“就是讓我們的裝甲刀更具有攻擊性一些。”
斯塔特吃完了一塊披薩,正在拿一次性手巾擦干凈番茄醬:“哦,我看過安然記者的報道,他曾經為了NH67裝甲的保護措施不太完備而質疑制造方。”
“當你見到那些使徒時,你就會覺得自己的裝甲刀還不夠快,彈藥還不夠猛。這是說真的。”阿萊握了握拳頭,“如果不是有醫生檢查說我沒事,我還差點以為自己因為那些使徒就心理應激了呢。”
“知道了,混蛋。”斯塔特沖著阿萊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很快用餐完畢,準備返回各自的崗位,就在這時,阿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韋恩軍官,請馬上前往C區控制塔臺,有人在等著你。”
“那麼,祝你好運。”斯塔特同他告別。阿萊就離開餐廳,去往C區控制塔臺。在門口,他卻遇到兩名警衛士兵,檢查他的配槍狀況和通行證。阿萊感到奇怪,什麼時候連控制塔臺也戒備了衛兵。
他走進控制塔臺,看到一個面容清矍、頭發灰白的中年將官,原來是雷洛將軍。
“將軍,您還沒有前往座艦?”
雷洛平靜的接受了阿萊的敬禮,“我這次找你來,是有一些私人話題準備告訴你。”
“您請講。”
“阿萊,蒼雨晴從月球前哨港回到火星后,就失蹤了。”
“將軍?”阿萊吃驚的問,“您是指我未婚妻她失蹤了?”
雷洛將軍回答他說道:“是的,蒼雨晴是在丹尼爾·威格教授的實驗室失蹤的,我有情報顯示有人企圖暗殺她。還有,你父親查爾斯·韋恩托我囑咐你,近期內一定要小心安全,因為那些人有可能拿你作人質,來威脅元首的主張。”
“父親他還安全麼?”阿萊問。
“韋恩元首正在說服元老院,對于這次返回地球準備增加兵援。”
“增加兵援?”阿萊略一思索,“這是地球派的和平空想家們所不愿意見到的。將軍,恕我直言,使徒的存在不是簡單的增兵短時間內就可以解決的。我們也要考慮到那麼多青壯年的生命安全。”
“所以作為幸存者的你對于我們來講就是十分珍貴的第一手資料,你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會囑咐人給你配備警衛的。”
“警衛就算了,”阿萊可不想天天報告自己的執槍狀況,“既然您發了話,還有父親的囑托,我會自己小心的。蒼雨晴失蹤了,您現在有什麼想法?”
雷洛將軍看著阿萊,平和的說道:“我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她的失蹤很蹊蹺,完全尋不到人為原因,我有些事情想向安德羅財團求證,因此聯系了安德羅,得知她早就在失蹤前就離開了托斯卡納實驗室,因為我現在畢竟領軍在外,然而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問清安德羅的。”
元首遭遇暗殺威脅,軍方委托實驗室負責人失蹤,而元首的唯一次子又剛剛在他的軍隊前往地球時死里逃生,作為在元老院唯一有實力的現役將軍,他如今竟然不能在火星坐鎮,可見雷洛將軍所說的情況十分棘手。
“您可不可以再調我回月球前哨港?”阿萊遲疑的請求道。
但是雷洛將軍再次回絕了他,沒有任何借口:“不行。你是元首唯一的孩子了,現在元首的府邸已經高度戒備,你雖然在軍中,也絲毫不能馬虎,冷靜些,兵援到來之前,你不能回去月球前哨港。我們一定要小心,不能讓在軍中的你成為他們脅迫元首的人質。”
聽了雷洛語重心長的囑托后,阿萊敬了一個軍禮:“我會聽從指揮的,謝謝將軍。”
雷洛將軍這才出了控制塔臺,在扈從的護衛下,返回他的旗艦“響尾蛇”號。
沒想到,當天夜晚,遠在火星的元首官邸對外發布說:挫敗了一起針對元首官邸的縱火案,由于與火星即時通信的延遲,阿萊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三天才知道這件事,他自此更加小心翼翼,每天都照例檢查自己的配槍,性格也改變得沉淀了許多。
林佳又看了看那本舊筆記,由于紙質很好,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也只是頁面微微發黃,筆記的書寫痕跡還很清晰,配方的思路完全而有說服力,可以想見當年的醫師是一位多麼聰慧的人,他嘆了嘆世事難料:“這樣的醫生居然生有一個賭鬼兒子。”
在他身邊的蒼雨晴目光銳利、眼神肅清,她一向不喜歡說什麼輕松嬉弄的話,因為司徒昭的允許,她也可以查閱這幾本舊筆記,身為生物學者的她很快發現了筆記上的記載可以印證自己的幾處實驗課題,也不禁暗暗佩服。
“蒼雨晴小姐,你的失蹤,令養父雷洛將軍已經與安德羅大人通過話,你有什麼想說想做的麼?”方煙華溫和的語調問她。
蒼雨晴冷靜的回復著:“關于這個,你們不是隨便說一個實驗室就能解決麼。”
“您這樣子的話,安德羅大人會很難向雷洛將軍自圓其說的。”方煙華如實說話。雷洛將軍現在就是軍方的主持人,軍方的托斯卡納實驗室負責人丟了,怎麼說謊都無法避開將軍的質疑。
“即使是要我死,我也要看得到他是如何‘好起來’的。”蒼雨晴語出堅定,“司徒昭容不下我了麼?”
方煙華平靜溫和的解釋道:“不,我想你有些誤會了。”
蒼雨晴望向林佳手中的試驗器,直接問道:“林佳,還需要用到我的血麼?”
“我想是的,”林佳的語音平穩,像是絲毫沒有聽到她和方煙華之間的嗆聲,“謝謝你的配合,主人已經在恢復當中了,蒼雨晴小姐,你沒有其他的要求麼?”
“我想配制一些使徒的基因毒藥,你能給我些指導麼,林佳醫師?”
聽完蒼雨晴的話,林佳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在這方面的話,我想最優秀的導師大概是主人自己。無妨,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幫忙的。”
與蒼雨晴的對話其實讓方煙華有些害怕,她悶聲不樂的看著蒼雨晴和林佳答話,也知道蒼雨晴沒有撒謊的必要。只是她無形間聽出了蒼雨晴語調里的幾分駭人意味,不禁為司徒昭的未來擔憂:“蒼小姐,不要再這樣任性下去了,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又如何?方煙華,你的主人總歸是要有一些無法掌握的東西的,”蒼雨晴微笑,此時她的神情與那幅畫作像極了,只是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光彩,“當年我的生母是如此讓她無法控制,那麼我也是。”
“我是不能夠與你爭論這個話題的,蒼小姐……”方煙華急切的還未說完,就被蒼雨晴打斷了。
“我也想過給你們機會,可是依我看,你的主人他確實還缺一把達摩克利斯劍懸在他脖子上。既然把我拉進了他的游戲,總得付出些什麼。他應該認識到,人類在這里不是那麼容易的玩具。”
方煙華感到指尖都快要冒出血來,這時有人撫摸了她的秀發安撫了她一下,她睜大眼睛,司徒昭的身形慢慢從空氣中穿越而出,帶出了一絲水滴的冷靜。
“人類當然不是容易的玩具,我只須負責終結游樂場就可以了。”司徒昭走到蒼雨晴面前,目不回的看著她。
蒼雨晴略一低頭,不知不覺間暴露出內心的忐忑,可是她不可以后退,直面司徒昭卻讓她有些尷尬。司徒昭執起她秀發上的一縷飄帶,意料之外的撫摸上她的臉。
司徒昭輕輕的吻了蒼雨晴的額頭。而后閃過她的抗拒,紫色的眼中卻毫無暖意:“蒼雨晴小姐,你要想同歸于盡,我隨時恭迎,畢竟,你還算有些本領,不是麼。”
蒼雨晴怎麼也沒想到,司徒昭居然與她有了超出情況的剎那溫存,驚訝得話都忘了講,她立刻回過神來,司徒昭卻已經退后,拿走了原先放在她手上的舊筆記本,簡單翻了幾下,對林佳說:“沒有配方的話,還真就是基因毒藥了。”
“是的,所以您也就怪不了蒼雨晴小姐了。”
“最快做出來能有多少時間?”
林佳答道:“半年,可能還要更久一些。”
“你的基因毒藥,也想在我身上試上一試麼?”司徒昭看向蒼雨晴。
“當然。”
司徒昭聽了答話,頭微微一側,平和的放低姿態說道:“你其實并不像你的生母,她比你要有意思多了。最起碼,是個好人。”
“你如果還紀念我的生母,就該拿了解藥到一個沒有人找到的地方去。”
蒼雨晴剛說完,就見司徒昭搖搖頭,攤手道:“我也有辦不到的事,況且,”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現在就在霧汐之都,還能退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