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冰清的眼睛被一道從天而降的白紗蒙住，她聽清了來人的聲音是裴赫，也知曉裴赫為什么稱她為主人。

　　可是當她掀開白紗的時候，泯滅人性的蛇妖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一灘綠色的血水，從形狀來看，就是那蛇妖的模樣。

　　華冰清有太多的疑問，是裴赫殺了那蛇妖？裴赫又是哪里來的法力？可是當她看到天邊的晨曦喚醒大地，那一刻卻什么都問不出口了。

　　她似乎這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世界，與她生活的截然不同的世界，所有的法則，所有的正邪，所有原本都只是在話本里虛構的故事，在這里都可能成為現實。

　　她耳邊依稀響起陳竹的話——“你為什么要修仙？”

　　那諷刺嘲弄的聲音，卻有著不甘和難以辯知的羨慕。

　　她問自己是誰，真的能做到清心寡欲只為活下去嗎？

　　明明日出的光芒澆滅了無盡長夜的恐懼，華冰清卻只覺眼前混沌一片，她閉眼倒了下去，溫熱的臂膀拖住她，可她卻只能感受到人妖殊途四個字。

　　再度醒來，華冰清仍在破敗的梵天寺之中，她迷蒙睜開，太陽晃得她眼睛疼。

　　裴赫背對著她，不緊不慢地搖著扇子。

　　可伶急促的呼喚在她耳邊：“掌門您沒事吧？差點嚇死我了。”

　　她這個病弱掌門算是真正意義上地打了一架，周遭肌肉疲憊不說，腦袋此刻還有點嗡嗡的疼。

　　好在妖患成功掃除，只是她心情并沒有想象中地好，相反，堵得很…

　　系統卻很高興【恭喜宿主完成梵天寺無盡夜任務，026號bug修復度達50%，大地圖解鎖度+1%，解鎖兩個恐怖劇本幕布場景，01號鬼佛殿，02號蛇巖洞，是否繼續接取任務。】

　　華冰清【還能自由選擇是否繼續？】

　　系統【是的，非主線任務就算觸發了也可以放棄。】

　　華冰清聯想鬼佛殿和蛇巖洞，看來所贈送的幕布場景是根據真實經歷而來的，如果還想獲得獎勵，就代表她還得再鬼門關走一趟…

　　華冰清正想拒絕。

　　系統卻率先說道【若放棄該任務，前序獎勵同樣取消。】

　　華冰清粗口到了嘴邊，看向還在關切的可伶只能忍下怨氣，先是對可伶道：“有些口渴，你幫我找些水來。”

　　支走了可伶才繼續和腦中的系統對話【你這叫給我選擇？】

　　系統很無辜【規則就是這樣的，有些任務需要百分比進度才能獲得獎勵，有些任務是階段性獲得，但是會因為最終結果而取消。】

　　罷了。

　　華冰清想起了陳竹的遭遇，就算惜命想要放棄，可世人說她是妖，卻沒人去問她為何成了妖，這真的公平嗎？

　　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的華冰清，無奈回答【026號bug修復任務繼續。】

　　系統心滿意足道【恭喜宿主正式進入支線鬼王篇，019號、021號、033號、037號，052號、053號連環bug修復任務觸發，獲得獎勵好感度正負十分自由值，使用對象，游戲內任意NPC，鬼王支線一旦進入無法取消，還請宿主認真對待。】

　　華冰清【……】

　　又被系統耍了。

　　正欲反駁，一雙閃著異光的金瞳不知何時懟到她的眼前，眼尾依舊是帶著些許笑意：“主人，你在想什么？”

　　聽上去是詢問，可真的在想事情的華冰清被戳了肺管子，忍不住移開視線：“只是累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更沒有看他，擅自締結主從關系的華冰清，聽著對方的主人二字，怎么聽怎么別扭，猶豫了很久才出聲道：“貿然結契，你不怪我？”

　　其實華冰清更想問，那個被她奪了精元的裴赫應該虛弱倒地不起才是，怎么反而還能大力出奇跡前來相救呢。

　　裴赫單膝跪姿，掌心正對著華冰清，清晰的掌紋間青筋游走。

　　華冰清也不扭捏，順著姿勢將手扶過去，裴赫則小心地將人扶起：“我本是冥王座下籍籍無名之徒，甚爾逆運修行，若非您體質與我相仿，怕是我這一輩子也無法突破境界。”

　　華冰清：“你是說，反而因為我們冰火體質重疊，讓你的悟了？”

　　裴赫頷首致謝，他對她總是那么謙卑：“正是，所以何怪之有？您于我不止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恩。”

　　華冰清也沒想道自己這冰與火相悖的能量竟然遇到了相仿之人，這莫大的緣分讓她忍不住多看了裴赫兩眼，只是她心里還是沒底：“你就不怪我和妖對立？甚至你斬了那妖也是因我。”

　　裴赫則不以為然道：“我們魔道從不以身份論是非，做錯事，就得受著。何況，她是鬼王的人，于冥王一派素來不合。”

　　被這么一提醒，華冰清倒是想起來了系統所說的鬼王篇，和大boss龍帝一樣，鬼王也是在后期被逆天女主三兩句話滅了的狠角色，如今意外開啟這條線，她還不知道具體要怎么做。

　　見華冰清再度神游，裴赫關切道：“莫非主人身體仍有不適？”

　　這一聲主人并不是一次喚他，卻在這么安靜的情況下，難免讓這個作為現代人的華冰清想到了一些類似于調.教的畫面。

　　華冰清耳根燒紅一片，不自覺挪遠了兩步。

　　裴赫不動聲色地瞧在眼里，搖扇的動作停住，反倒湊過臉去：“看來主人確有不適。”

　　華冰清聽者有意，甚至覺得這主人二字敲重了幾分。

　　華冰清：“還是喚我掌門吧。”

　　這主人聽起來實在…

　　裴赫卻溢出笑意：“可您離開仙門下山，若以掌門自居，不怕惹來仙門注意嗎？”

　　華冰清凝眉一想，要是這個節骨眼再被冷菲兒他們抓到，怕是就真的咬死和妖魔勾結的事了…她想了想，栗色眸子在陽光里撲閃，她猶豫著：“那就喚我一聲華導吧。”

　　裴赫沉默片刻，而后跟著重復道：“華、導。”

　　那語氣，聽上去比主人還要曖昧些許…

　　裴赫意猶未盡的表情斂了斂，恢復態若：“關于那蛇妖，雖有千般錯，那些村民，也各個不無辜。”

　　華冰清收了臉上的緋紅，嚴肅點頭：“當然。”只是她沒有證據，不知如何處置。

　　裴赫長袖一掀，一道虛幻的光影在她眼前重新。

　　虛幻里，她看到了蛇妖的模樣。

　　“這是……”

　　裴赫則道：“如此道行的妖魔，死前可以封存自己的意識，這是她想告予你的真相。”

　　畫面中，被捋走的女孩們雖然受到蛇妖的囚禁和恐嚇，卻都在關了幾日后便放走了…然而這些女還無一例外都沒有回到村子里，全部選擇了離開。

　　華冰清張開嘴，顯然無法相信。

　　裴赫卻道出了事實：“村民與梵天寺始終在進行著婦女交易，以換取自身安康和榮華富貴。”

　　華冰清猛然想到了王大仁家中那床上的老婦人，滿身膿瘡卻仍留在家中發臭…原本還想著可能是他的母親，可現在再細想下去…

　　*

　　蛇妖一滅，籠罩在整個村落的陰森之氣隨著晨露一并消失，華冰清帶著小蛇還沒走到村口，王大仁已經帶著村民擺手相迎，沒說兩句便激動地磕頭：“恩公啊恩公，您真是我們的恩公。”

　　說得聲淚俱下感激涕零，可華冰清卻只冷著臉：“你們對那女孩做了什么？”

　　聞言，王大仁訝然抬頭，周圍人群也跟著吃驚：“什么、什么女孩。”

　　已經得知真相的華冰清對眼前顆粒無收的村落竟再無半點垂憐，劈頭問道：“你們參拜那梵天寺，究竟乞求為何？”

　　會對女孩及她夫婿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的妖僧豈是一時興起？皆是作惡許久本性難移，而這些村民才是一切的根源。

　　王大仁開始裝傻充愣，一個勁搖頭：“恩公我們受盡那蛇妖禍害，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華冰清眼神罕見地降下冰霜：“那自然要做主的。”

　　說著，她的攝像機已經漂浮在手，臉上揚起虛假的笑意：“但前提是，需要你們配合我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