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天一早還有課，兩人怕熬通宵影響學習，看完節目就準備休息了。

　　“你先去浴室洗漱吧，碗放著我來刷……”

　　等兩人忙活完終于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十二點了。大概錯過了入眠的最佳時段，莫末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見好友也不像已經入睡的樣子，忍不住問：“慧慧，睡了嗎？”

　　“沒，你也睡不著啊？”

　　“嗯，既然都睡不著，咱們聊聊天兒吧……”好久沒跟好友“秉燭夜談”了，莫末越說越興奮，連一些平時顧慮著好友感受不敢輕易問出口的話都脫口而出了。“……大爺大娘是怎么回事兒？要說重男輕女吧，看他們對大姐這么好，也不像啊。明明你最優秀，長得也最漂亮，為什么反而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大娘口口聲聲說大姐高中一畢業就出去打工，他們對大姐有虧欠。可明明是大姐自己學習不好，沒考上大學也不想復讀啊，怎么變成大爺大娘心有虧欠的理由了？”她很不喜歡好友的姐姐，總是找機會刁難好友，眼中赤果果的嫉恨都不帶掩飾的，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對親妹妹的優秀不僅不與有榮焉，反而羨慕嫉妒恨！

　　何慧沉默了很久，久到意識到自己話說得有些過分，心中忐忑難安，猜想好友會不會生她氣的時候，何慧清冷卻溫柔的聲音才在黑暗中響起。“其實，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什么！”莫末猛地坐起身，她跟何慧認識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兒。

　　“趕緊躺下蓋好被子，別著涼了，我跟你慢慢說。”等激動的莫末重新躺好，何慧才娓娓道來。“我也是上大學前才知道的。當時我興沖沖地拿著錄取通知書回家，爸媽他們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高興的表情，反而吞吞吐吐地說家里沒錢，拿不出學費。明明小弟花幾萬贊助費去重點高中都二話不說拿出來了，我上大學卻說沒錢。我當時很生氣，有些失去理智，就質問他們我是不是親生的。他們沉默著沒開口，大姐卻一臉嘲諷地告訴了我真相。原來，我本應該管媽叫大姨，小姨才是我生母。”

　　“他們也太過分了，你當時怎么不跟我說啊！你這個傻姑娘，有困難找朋友幫忙啊！”莫末心疼又生氣。

　　“我當時覺得這事兒挺丟人的，不好意思說。記得大學開學前我差不多在你家住了有小半個月嗎？嬸嬸大概看出我情緒不大對，趁你睡午覺的時候拉我去談心，我當時很茫然無措，就哭著說出來了。你媽媽特別好，當即就說要借我學雜費和生活費，等我大學畢業工作了再還不遲。末末，你知道嗎？你媽媽當時那番話對我來說簡直是救命稻草，要不是阿姨及時拉我一把，我真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會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她沒告訴莫末，當時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她，甚至萌發過利用自己的相貌走上歧路的想法，不為別的，只想報復那些人。可現在回過頭想想，不管是親生的還是撫養自己長大的，恐怕都不會在乎，她近乎于自殘的行為對于不關心自己的人而言，根本不會有任何作用。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什么事都瞞著我啊！”莫末嘴上抱怨著，心里卻很為父母的仗義開心，她的爸爸媽媽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

　　“就當我當時中二期還沒過去吧，雖然接受了好朋友父母的資助，卻自尊心作祟，不想讓好朋友知道。”何慧有些自嘲地說。她理智回籠后本想選擇申請助學貸款，可惜，明面上她家根本不到貧困的標準，開不出貧困證明，連申請的材料都湊不齊。

　　“你小姨是怎么回事？”

　　“那夫妻倆都在事業單位工作，只能生一個孩子，否則會丟工作。我是女孩兒，那邊長輩想要孫子，只能把我報夭折暗暗送走。聽說后來那夫妻倆又生了個女兒，上面查得嚴，不敢再像我一樣偷偷處理掉，只能養著。好像沒過幾年，他們就離婚了，男方娶了給他生兒子的年輕女孩兒。女方也很快帶著女兒嫁人，沒過多久就生了兒子。”

　　莫末聽得心中憋悶，氣得眼眶都紅了。“你也是他們的女兒啊！”

　　“所以他們給撫養費給到我十八歲，”何慧伸手輕拍著莫末的背，聲音平靜地說：“別氣，他們能把我送給親戚養，而沒有丟到孤兒院去，還付了十八年撫養費，已經算是不錯了。我一點都不恨他們，真的，我現在讀著名牌大學，將來畢業后會找到一份兒好工作，日子過得不會比任何人差。”

　　“可我還是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莫末悶悶地說。

　　“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呢？你能夠擁有叔叔阿姨那么好的爸爸媽媽，是你的幸運，可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像叔叔阿姨那樣。他們沒隨便遺棄我，沒虐待我，還在我成年之前付撫養費，讓我在大姨家不至于太難過，對我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兩個女孩兒擁抱著彼此聊了大半夜，連什么時候撐不住睡著的都不清楚，第二天一點都不意外地起得有點晚。不過，精神卻不像預想中那般萎靡。早餐吃了用飲水機里的水煮的白粥配咸鴨蛋、鹵肉后，整個人精神奕奕的，一點都看不出昨晚折騰到大半夜才睡。

　　兩人八點鐘都有課，一看快到七點四十了，趕緊背著書包下了樓。

　　“哈嘍，弟妹早上好，慧慧早上好。”

　　莫末記性不錯，一眼就認出騎著單車雙腳撐地，明顯在等她們的俊朗男生是史逸辰的朋友，也是之前寢室的室友，開學初還請他來家吃飯呢。“嚴斌？史逸辰出差去了。”

　　“我知道，昨晚剛跟辰子通過電話。我是來接慧慧的，她這邊不好坐校車直接過去。”

　　莫末：(⊙o⊙)！

　　“末末你趕緊去排隊等車吧，別遲到了。”沒等莫末從震驚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就聽好友催她趕緊去上課。她下意識小跑了兩步，等反應過來后想回去追問清楚，可到底擔心遲到了會影響全班同學，心里安慰自己好友還會陪自己住好幾天呢，不愁沒空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