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高考填完志愿后，兄弟姐妹們在從天城高中回程的公交車上，七嘴八舌，憧憬的是未來走向新的校園生活，約定說大家各奔東西，以后全國各地，到哪里都會有同學。想來，那時候覺得全國各地，還是很遙遠的，到個新地方不容易，如果當地有個老同學，是個又溫馨又方便的事情。現在看來，即使后來真住在同一個城市，有著各自的事情，也是聚少離多。這就是青春吧，很單純沒有雜念，很有向往，很有期待，很有希望、很不屈奮斗。

　　對于青春的初印象，記憶里是有很多，那些老同學自不必提，天城校園的景觀和生活場景，即使多年后有很大變化，痕跡也是留存的；最清晰的記憶，一定是為了高考而拼命；在各種生命意義時刻，贈送的各種小禮物，禮輕情重；發表各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名言、表演各種戲精的名場面；青春的記憶，走到大學后也一定少不了各種惡補的電影電視，可以看一看文藝一點、不用應付考試的書籍，還有開始賣弄風騷的詩可以讀一讀、寫一寫，開始觀察花花草草順便懷春悲秋，開始注意到季節的變化，不一而足、說來話長。

　　對于天城高中的場景，印象中總是在新食堂建好后，對那顆楓樹記憶猶新，特別是秋天，確實是楓葉如雪；還有一尊馬兒的雕塑，也不計較有啥來歷，只是覺得甚是雄壯的；北校門口的小池塘“未名湖”也帶來一定的靈氣。大夏天的宿舍，經常熱的不行，大半夜偷偷跑到水房，沖個冷水澡也是美好而難忘的記憶。想著那時候，為了省點交通費，用自行車往來于家和校，如能和同學一起來回，是非常高興和愜意的事情，可以一起聊一聊天、吹一吹風。這里面的身影，你可曾有過？

　　在天城高中是單純的，往往因為點小事，互送個小禮物，我至今的收藏中，有同學送的日記本，那本的第一篇至今記得寫的是關于光的顏色是否每人看到都一樣這種思考；另有一次暑假我過生日，家里也已經裝上電話了，心血來潮想到好朋友，給打過去通知一聲，好朋友很快騎車過來，送了個禮物，我當時是極度高興的，留下美好的回憶；也有要好的同學家里開小店，小娃娃玩的塑料小汽車能裝到文具盒，亦送我們，亦保留至今；那時候的感情真摯，QQ還未流行、沒有微信的年代，上大學之后的魚雁往來，也都深為珍惜，隔個幾年也偶爾拿出來翻一翻。這些藏品，可還記得，可有收藏？

　　多年前，就發現到一個規律，每到夏天就特別高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漣漪和波動。特別喜歡夏天，雖然要干農活，但喜歡夏有涼風，喜歡夏日清晨的鳥語花香，喜歡夏天綠樹成蔭，喜歡郁郁蔥蔥的繁盛，喜歡“盛夏的果實”。繁盛的夏天，承接了春天的稚嫩，呈現了生命力的旺盛。夏天也是相聚的好機會，沒少在同學家聚會，甚或有機會能喝上一點酒，歡聲笑語。可曾想到，若干年滄桑后，躲進城市森林中的小樓，多年沒再感受過真正的夏，沒有了跑起來的風？

　　春天和夏天是花的季節，喜歡春天漫野的油菜花，像黃色地毯，蜜蜂采蜜，也曾掏過，趕上剛開油菜花的時節，摘上蒿子，做成蒿子粑，就是青春和家鄉的滿滿回憶；喜歡白玉蘭，因為大、純、香，那是心動的感覺；騎著自行車去上學，偶爾采集山上的野花，紫色的一把帶過去，偷偷放到講臺上，希望心儀之人能接一兩只過去。花香總是伴隨著心靈的漣漪，可曾有過？

　　大學以后，經常重讀《石頭記》，看的越多越覺得精彩，后來知道還有脂批版，一直有種心愿能穿越回去，看看到底曹雪芹的添香紅袖脂硯齋到底是誰；看到群芳開夜宴，亦是覺得大觀園內如此精彩，而我們的相聚相飲也不差；看書直至中秋聯詩，到“寒潭渡鶴影”，就無法下看。亦常在想，那些年天城高中身邊的女孩，到底哪些性格和書中相似；亦有很多遺憾，就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言不由衷，如同書中寶玉和黛玉兩心本相知卻又無端生猜疑而落淚。看紅樓的意難平，可曾有過？

　　研究生期間，看到桐城人章詒和《往事并不如煙》，中有一章，寫的儲安平，有首詩《兩片落葉，偶爾吹在一起》，彼時恰是北航的秋雨天，對其中詩句感觸至深，又覺得極有境界，多次意難平時寫文字，都會引用到這句。此等被感觸的詩句，可曾有過？

　　五年前的那個秋天，也是丹桂飄香最美好的時節，同學們在天城高中一聚，大部分同學都工作了十年左右了，那也是很多人多年后的再次重逢，我們身穿海軍衫，在天城的角角落落，留下歡歌笑語，追憶美好的過往，也留下很多靚麗的懷舊照片。五年過去了，已屆不惑之年的我們，更加懷念那青春的身影，更加懷念奮斗的青春，更加懷念那逝去的年華。這追思的人和事，可曾也有過？

　　青春為何如此美好？是因為青春從來不散場，每次的回憶，都覺得歸來還是少年；是因為回憶，回憶夾雜的是苦和甜，夾雜著酸楚和快意；是因為重逢，重逢在“你原來也在這里啊”，重逢在你還是沒變，重逢在把酒言歡、不需多言心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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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寫于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