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仟茵和小百上了綠皮車，長達一天的車程，和沒錢沒臥鋪的可憐囧境，讓她只能呆頭呆腦地坐在位置上一蹶不振。小百貼心地拿了黃瓜和菠菜給她啃，看起來更可憐了。

　　“嗨。”雙人座位旁一聲搭訕一樣的“嗨”并沒讓袁仟茵驚醒，她想，如果對方是詭，發現自己沒反應就會離去尋找下一位受害者，而同樣，身為搭訕者的活人在發現自己不理會，也一樣會離開去尋找下一位受害者。這可能就是沒有詭物的世界可能的日常吧。

　　“怎么不理人啊，袁老板。”這話就有點過分了……袁仟茵略過依舊翻翻找找試圖給姐找點兒好吃的的小百，抬頭向靠背的方向，發現那是個不算很熟悉的男人，不算很熟悉的總是笑著的男人。

　　“哦！豐大隊長~”這可奇了怪了，她瞪大了眼睛，然后瞇起來，不是上午才不歡而散嗎？下午就坐同一趟綠皮車了？“出差啊，我們真有緣。”

　　綠皮車“咣當咣當”地開，抖動得非常厲害，不敢想象腦袋靠著窗戶睡覺得被震成幾級腦震蕩。

　　“不算有緣。”好像沒有上午那檔子事，他坐到了無人的小桌子對面，正和袁仟茵面對面：“很不幸，我們包下了這個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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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她就感覺上車時哪里不對，小鎮并不是始發站，按理來說，這節車廂里應該有泡面味兒臭腳味兒和小孩子的各種尖叫以及大人們的聊天聲，但她因為遲到，急急忙忙上車坐下，竟然都沒發現。“你們……要去酆都？”她稍微站起來看了眼，發現不遠處坐滿了一隊的人，注意到袁仟茵的視線后，有的擺手，有的舉起零食招呼。

　　她便又坐了下來。

　　他似乎并不介意告訴袁仟茵他們會議的內容。“本來我們打算假死進入地府探查，由武師監管我們的肉體，但那太取巧而且張揚，所以很抱歉，我們監視了你所有的動向，并在第一時間和你購買了同一車次，然后……”他微笑著：“或許我們的任務不同，但旅途上，還是可以保證你過得舒服點兒。”

　　鎮異局和三界雜貨鋪的關系，一直是上層討論的焦點，他知道自己老師比起百年前的十人封印，并不信任這忽然冒出的鋪子，但他卻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雙方都不得罪，就可以得到雙倍的好處，前提是他有這個命。二隊隊長說過，袁店長很邪門，想活命就盡量少接觸，可是啊……

　　豐鈺偏偏是個不信邪的人。

　　“……”袁仟茵很沉默，那根黃瓜啃完后就沒了聲響，豐鈺并不急躁，只轉頭看著窗外。忽然，“砰！”的一聲，是袁仟茵拍著桌子站起來，被這動靜嚇到的，還有同時站起來的一隊等人，豐鈺倒是抬頭看她。“哎呀！你怎么不早說，監視個什么勁兒啊！”袁仟茵垂頭喪氣：“想讓我旅途過得舒服點兒，倒是幫我買一張高鐵特等座的票，結果我買綠皮車，你們也跟著買，誰都不舒服，你們……”她“昂唔”一聲，又垂頭趴了下來。

　　“……額……”豐鈺愣了會兒，才沒轍地示意其他人坐下：“抱歉，我們看到你訂票了，才跟著訂的，高鐵……看來得下次了呢。哈哈。”

　　哈哈哈？誰跟你下次啊，果然是笑面虎，等著我和你約定什么呢？我才不搭話。

　　整個車廂逐漸得安靜下來，袁仟茵去上廁所，她站在兩節車廂的正中間，一眼看向自己出來的方向，再扭頭看向另一側，同樣空空的車廂，同樣玩鬧的一隊人，不過刷手機的豐鈺坐在他們中間，車廂里沒有小百。

　　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們同時嚴肅了表情，看過來。

　　袁仟茵快速關了廁所門，方便后就著小水池洗手，長頭發撲簌簌從頭頂掉落，袁仟茵看都不看，擰開門時，她看見不遠處的轉彎處，三個臉色晦暗的人正趴在墻邊，只伸出個腦袋看她……袁仟茵甩甩手，用衛生紙擦干凈后，經過鏡子，打算彎腰扔垃圾，然后察覺到了不對。

　　她看向鏡面，豐鈺和她做著一樣的表情，袁仟茵稍微錯開視線，洗了把臉后，飛速確定好方向，走回“正確”的車廂。

　　小百還在，靈不易被活人發現，也不易被死人發現，這一邊是正確的……嗎？她揉揉臉坐下后，豐鈺心中的不安落了地，傳言果然發生了，不愧是這個女人……但他還是要問：“怎么了？”

　　袁仟茵舔舔嘴唇，這人和白承安符凜不一樣，所以她說得很詳細，至于對方會不會嚇到她才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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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后，豐鈺的表情沒有變化，比白承安厲害多了。“你在開玩笑嗎。”他并不像符凜他們，全然相信：“我們所在的車廂是這列火車的最后一截，你懂我的意思。”

　　“……”袁仟茵“哼”一聲，幽幽地看著他：“我往那邊走的時候你敢說沒注意到？可你沒有提醒，因為你也看到了對面有車廂，所以下意識忘記了。是不是，大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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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住片刻，細細的思索間，汗水不禁流下側臉，說實話，有點兒……

　　“袁老板你回憶一下，上車的時候車廂是在盡頭嗎。”

　　“絕對不是。”袁仟茵可記得自己找號碼找了很久，還差點沖到前面車廂……去……

　　別這樣吧。

　　“……我去后面車廂看看……本來應該坐高鐵的！”她猝不及防之下沒借口，只能隨便胡侃，因為……她無法確定哪一個車廂是真的……不過想來想去，這一隊專門和她同坐綠皮火車，本身就很怪異。

　　她不能帶走小百，太張揚了，會被他們發現……

　　“等等，我和你一起。”

　　袁仟茵聽到了人站起的聲音，在穿過說笑間的隊員們時，有人詢問，有人有所察覺，有人默默念叨著什么，袁仟茵并沒仔細看，來到衛生間時，她借著開門的姿勢趴墻上，目光落到另一節車廂深處。

　　那邊有亂跑的小孩，有打電話的中年人，還有晾腳丫的大爺大媽，那是一節很普通的車廂，但是……

　　在隊員固定的位置上，坐了十幾個不言不語的男女，他們始終垂著頭的身體隨著火車晃動，在經過隧道時，窗玻璃上映出的不是他們，而是隊員們的相貌，按照座次，完完整整。

　　“……”

　　“我去看看。”她身后的豐鈺往前走去，袁仟茵回頭時，“正常”車廂內，所有隊員們都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面色泛黑，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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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