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冀承:?
他咬牙,一雙漆黑的眼瞳就這么盯著她看,慢慢說著話:“自薦能力,你這樣的人,隱之可惜。”
“不過。”青年漫不經心的挑眉,輕聲哼笑:“若你想自薦枕席,本王也不是不愿意。”
燕景枝咬了口糕點,太甜了,她微微皺眉。
謝冀承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抬起手拿走那塊糕點,面不改色的塞進口中:“本王喜歡吃甜食。”
女子看著他的動作,也不言語,只是半晌,她松開眉頭:“謝冀承,明明不愛吃甜的,還要吃?”
青年似乎沒有想到她知道自己的喜好,驀然停下動作,只是定定看著她:“被你發現了。”
他想了想,挑唇笑道:“怕你不領情罷了。”
好一句不領情,只見面前人順著他的話,跟他一同勾起嘴角。
燕景枝掀開馬車簾子,此時已經到了深秋,外頭風很大,不知不覺已經十五年過去,這個京城還是繁華,風掃秋葉,溫柔又冰冷,迎面徐徐的吹來,讓人覺得有些寒涼,孩童拿著糖葫蘆,笑盈盈地跟爹娘講著今日的趣事,下了學堂的少年頑皮至極,忙著捉些有趣的東西回府,第二日裝在小瓶跟人炫耀,女子從首飾店里走出來,拿著新買的珠釵,跟身畔的姐妹敘話。
還有尋常百姓,貴府公子,千金小姐,分明平日里都不會遇見,不會在同一處久處的人,此刻卻在這么個地方,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身邊人,但他們確確實實是在相遇,雖然短暫到擦肩而過,未曾相交,但卻也是讓人看了心情說不出的暢快。
燕景枝抿著唇,看著深秋的天色已經有些晚了,路上的燈都被人點亮,一盞盞倒是璀璨,燈籠搖晃,秋風凜冽,涼的很,行人攏了攏衣裳,買了熱騰騰的飯食糕點,想要解解寒意。
京城太多豺狼虎豹,可她愛這京城,也愛自由,若是將來有朝一日,她真的空閑下來,有沒有子嗣都不要緊,只是憑著一輛馬車,走過幾十年的繁華似錦,那就夠了。
秋日果真好的很,叫人被風一吹,竟也忘掉憂愁。
正想著,秋風還不緊不慢的吹在臉上,下一秒馬車被人叫停。
她慢慢轉過頭去看他,以為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卻聽見青年的笑聲在耳畔響起,不疾不徐,莫名有力量:“阿枝,你吃糖葫蘆嗎?”
燕景枝雖然已過了及笄禮,算是成熟了些,但總歸還是少女心性,最近的事太多太多,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更是把自己當作一個行事循規蹈矩,認真一絲不茍的人。
但此時秋天傍晚天色暗下,秋風涼意,糖葫蘆的小攤邊還有許許多多的吃食攤子,青年坐在她身側,語氣溫柔的問她要不要下馬車去吃糖葫蘆。
燕景枝猶豫了一下,眼睛亮起,她剛要下馬車,卻又想起什么,為難道:“我們二人的身份過于明顯,不如......”她想叫手下人去買來,卻被人按住手,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拿起她的面紗和那個面具,順理成章的牽住她,青年的笑意有些惡劣,似乎還是那個黑衣烈馬愛喝烈酒,下大棋打勝仗的人。
他聲音清冷低沉,在耳畔重重的響起:“走吧,阿枝,天色晚了,索性今日就當是對尋常夫妻。”
尋常夫妻么......燕景枝怔怔的念著幾個字,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居然也是當上尋常夫妻了,她思忖了半天,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人抱下馬車,扯著她往前跑了幾步,她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事都甩在一旁,只跟著他,往外走去。
她其實沒有來過這一片街道,畢竟當初爹娘管的很嚴,又是丞相的姑娘,唯恐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便不讓她多逛,她倒是時常出門要債,但真的私自要出門也不敢用馬車,只敢鉆狗洞偷偷出門,走也走不了多遠,又不敢借別人家的馬車,所以到底沒來過。
他牽著她的手,青年男子戴著面具,那面具很普通,是銀色的,蓋住一張臉,他沒有戴從前那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所以顯得還算是俊朗些,沒那么怕人了,燕景枝圍著面紗,風吹動的時候,只能隱隱約約看出些面貌,天色又黑,所以就算被風吹起來了也不要緊。
他們就這么走在街上,燕景枝什么都想嘗嘗,以前莊錦月限她月銀,所以也不敢一次性買那么多吃食,此行和青年一同出門去,謝冀承偏生又禁不住她眼睛亮亮的說想吃些什么吃食,所以看上了什么,他都爽快的買。
最后燕景枝實在吃不下了,可她還想買點海棠糕,聽凌之敬說謝冀承愛吃這個,便又說要去那邊鋪子,她非要一個人去,謝冀承拗不過她,喊了幾個隨從,便也許了。
夜色寂寥,青年靠在馬車上,懶洋洋的吹著夜風,那張素來俊美的容貌此時眉頭微斂,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無疑心情是極好的,此時彎唇笑著,看來今夜的確讓他高興得很。
誰知她走了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便有人上趕著上來了。
謝冀承閉上眼,再睜開,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女子紅唇微啟,似乎眼里的涼意滿出來一般:“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再看,遠了些,女子穿著一身白衣,素的驚人,她整個人白的透明,幾乎病態,再看那張臉,簡直像是絕世美人的容貌,這般絕艷,京城幾乎無人比得上,若說燕景枝是濃烈,她便是清冷,像天上落下的寒雪,若說她是明月也不為過。
唇瓣粉染,一雙狹長的眸子眼睫微閃,她笑起來的確像是冬雪一般,無暇的很,眉眼松淡,唇齒潔凈,身上掛著平安符,那是唯一艷紅的東西,明晃晃的掛在腰間。
卻聽見身旁人笑起來了,他輕聲道:“裴凝。”
她沒有看他,心中卻慢慢起了波瀾,他心里,會不會真的有過她。
裴凝想去看他的神情,卻發現面前人冷的像塊冰,眼眸里壓著淡淡的殺意,手早已按在了佩劍上,漆黑的眼瞳里,是居高臨下的審視。
他說,
“本王讓你滾出京城,你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