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容貌盡毀
“娩娩,我不內你,放松……”
“阿爹!阿娘!救我!”
砰!
烏云遮住滿夜,黑壓壓一片,籠罩八月的夜晚,沉沉壓抑,烏鴉低聲一片叫,鬧得人心惶惶,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從大街延伸道路盡頭,門匾上明晃晃寫著兩個字——“沈宅”。此乃前朝圣上親自題名,只因沈家祖上醫術高明,將皇太爺從閻王爺那拉了回來,此后,沈家榮華富貴盡顯。
柴房。
“麻利點!好歹也是沈家嫡女,要是磕著碰著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賠不起!夫人只讓我們毀了她的容貌,你們要是敢有其他想法,沈家可容不下你們!”
為首的婦人扎起高高發髻,左嘴角下巴處生了顆黑痣,身著麻布面料的下人服飾,簡單樸素,那發簪卻是由上等的好玉制成。
能擁有這玉的人身份非尊極貴,放眼整個京城,也就只有沈家主母與當今皇后才有資格。
然而,婦人并非沈家主母也非皇后。
沈家主母對身邊這位婦人極其信任,凡事不論大小,都會經由婦人之手。
此次陷害沈家嫡女之事,婦人深受囑托。
“李媽媽,老爺若是怪罪下來,我們小命不保!”粉衣丫鬟雙腿止不住發抖。
外面一聲響雷轟震,她雙腿跪地,聲音顫顫巍巍,“琬娘子也是夫人所出,若是夫人臨時反悔,受罪的還是我們!”
沈琬,正是沈家主母舒若亭親生長女!
粉衣丫鬟跪在地上死死攥住婦人裙角,“李媽媽,我們這么做,老爺定會饒不了我們!”
哭得滿臉是淚,更多的是恐懼,一旦事情敗露,所有人都會被逐出沈府,更有甚者,交至官府處以死刑!
她們干的,是以下犯上的勾當!
“閉嘴!”婦人雙目發紅,她微側身,提手拎起婢女衣領,“你這張嘴,就算是死了也得縫上,要是敢透出半個字,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婦人跟在舒若亭身邊做事三十八載,狠厲早已刻在骨子里。
她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一眾婢女瞬間噤若寒蟬,低下頭,迅速往后撤,粉衣丫鬟更是嚇得連忙磕頭,嘴里不斷嘟囔知錯。
雨愈下愈大,門被重重關上。
一雙眼透過門縫看向那道向外汩汩流血的傷口,口子劃破半邊嬌嫩的臉,血肉往外翻,猙獰丑陋,李媽媽壓著嗓子低沉道,“大娘子,奴對不起您?!?p> 雖是夏日,這幾日卻出奇悶熱潮濕,柴房的木頭堆得久了,隱隱發出潮濕惡臭,帶著幾日尚未晾干衣裳的粘膩感。
柴房不比其他地方,老鼠上下逃竄吵個不停。
沈琬是被咬醒的。
尋不到吃食的老鼠圍在她周邊繞了一圈,借著窗外陰郁的燈光,雙眼冒著綠光的耗子躍躍欲試,一口咬在了沈琬露在外面的腳腕上。
疼!好疼!
阿爹!阿娘!快來救她!
沈琬乃當朝沈丞相嫡長女,自小備受寵愛,沈丞相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金枝玉葉,從小就沒吃過苦頭,哪經歷過這樣鉆心的痛苦。
上一世的夢魘猶如洪水猛獸一般涌入記憶。
她猛然睜開眼,不,母親不可能那樣做!
沈琬倏地心臟抽疼,千根針刺在心上,密密麻麻,萬蟻穿心的疼痛直鉆骨子里。
上一世,此時此地,她被人毀了容貌奪了清白。
從此以后,阿爹阿娘視自己為怪物一個,就連沈府的下人都能騎到她頭上。
因自己容貌丑陋家人漠視,下人們作威作福,當她就像是被沈府丟棄的垃圾,隨意欺辱,任意打罵。
沈琬知道,自從她生下來,沈府上下,都在說她沈琬不得母親寵愛。
正是因為生產沈琬之時,舒若亭難產流血,差點沒死在生產床上。而生沈蕓之時,卻是無比的順利。
兩相對比,舒若亭更喜愛次女而冷落了她沈琬。
沈琬以為,母親也愛自己,不過是愛沈蕓比愛她要多一點,卻不曾想,母親竟然恨她恨到了這種地步!
甚至不惜設局毀她容貌貞潔,還污蔑她與外男私通!
而這一切,僅僅只是為了沈蕓鋪路!
名譽盡毀之后,沈琬嫡長女的名聲一日比一日臭。
她仍抱著希冀,苦苦哀求父親母親,卻還是沒能夠保住與三皇子的婚約。
疼愛她的父親一夜之間像是換了一個人,與母親站到同一戰線,站在她的對立面,一兩句話便將她的婚約指給沈蕓。
美名其曰:郎情妾意。
好啊,原來她的好未婚夫跟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早就暗通曲款!
郎情妾意?呵?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親人的背叛冷漠,令沈琬遭受重擊,身子日漸消瘦,最終郁郁寡歡,沈琬死在一處偏房,彼時,沈府卻是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準備迎接沈蕓的婚事。
那日,沈府敲鑼打鼓喜慶洋洋,沈蕓嬌羞出嫁,而沈琬,活生生餓死在一處偏僻。
沈琬到死都不明白,明明她也是母親的女兒,為何卻得不到她的一絲垂憐?為何所有人都向著沈蕓?
燭光朦朧隱約,搖曳著,緩緩熄滅。
沈琬死后,身子爬滿了蛆,直至腐身發臭,沈家才想起她的存在,草席裹尸,被潦草丟在亂葬崗上。
為了沈府的名聲,舒若亭只稱她耐不住寂寞,跟男人私奔了。沒人知道,曾經的風光無限沈家嫡長女,死在了她最愛的春天,死得那樣凄慘。
……
看著逼真的場景,感受疼痛,沈琬后知后覺,這才肯定那些記憶并不是假的,而是她真真切切的經歷。
凄慘、悲涼。
便是她前世的結局。
沈琬自知自己性子嬌縱蠻橫,但不過是過過嘴癮,取人性命的混賬事,她從來不做,也沒有那個膽量敢做。
她自認為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上一世會落得個千人騎萬人罵的結局。
她不甘心!
重活一世,她勢必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沈琬顫抖著,纖纖玉指沾滿灰塵,往地上摸索,抓起一根柴,像是瘋了一樣地驅趕黑暗中的老鼠。
“滾!都滾!”
柔和的月光透過柴門縫隙射進來,沈琬的左眉骨向下延伸,長長的疤痕猙獰模糊。
她,毀容了。
臉毀就毀了,但命不能。
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里,不過一刻鐘,母親便會派人來捉奸。
沈琬扶著身旁的柱子,想要站起身,下一秒,兩腿發軟,滑倒在地,再試,再倒。
熱……
好熱……
遵循身體的本能,沈琬輕輕喘著熱氣,酥胸微微起伏,指尖兩三下解開絳帶,春光乍泄。
合歡散的淫靡香徐徐揮散,沈琬屏住呼吸,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饒是貞潔烈女來了也抵擋不住,只要吸入幾口,便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唯一的解法,就是與男子行歡好之事。
驟然,一道冷厲低沉且熟悉的嗓音鉆入沈琬耳中。
他喚她小名,“娩娩乖,我不入你,別怕……”男人用詞隱晦,卻令沈琬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