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恢復了一片安靜，靜的尷尬。
這時李辭清騰地站起來，往窗邊走去，直盯著窗外，十分專注。他身材高瘦，手臂那一節修長白皙，淺藍色的校服他穿著倒是好看，不死板。
徐也看向他。
李辭清許是察覺到身后某人的目光，轉過身，直直對上了徐也的眼神。
“看我干嘛？”李辭清問。
“好奇你。”徐也并未掩飾。他的確對李辭清好奇，在他看來李辭清像個乖乖孩，不管是說話做事間都無意間透露出一股自信從容，哦～外加臉皮厚。
“好奇我什么？我怎么了？”
“沒。”徐也敷衍道。
李辭清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徐也這人高冷，現在他覺得徐也真特么賤，話說一半。不過他也只能順著徐也，誰叫是自己觍著臉去認識他呢。
片刻之后，李辭清從褲袋里掏出了包煙：“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
“你要嗎？”李辭清抬眼問他。
“不要。”徐也回答干脆。他不喜歡抽煙。
夜里的風微涼，緩緩飄進病房，混合著煙味，和李辭清身上的煙味是同一種。
又是一陣沉默。
這次是徐也先開口。
“你可以回家了。”語氣當中帶有一絲命令的意味。
聽見這話，李辭清掐了煙扔進垃圾桶，走到床邊說：“我得留下來照顧學長啊！”
“不需要。”徐也的語氣一如冷淡。
李辭清看了眼徐也，被氣笑了說：“醫生說你需要休養，你一個人行嗎？”
“可以。”這么多年他都習慣了，吃飯一個人，過年一個人，生病也一個人，他怎么可能不行呢。
李辭清無語至極，明擺著趕人走唄！
“那我回家了。”李辭清臉拉的老長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嗯。”徐也想了一下末尾又加了句，“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他說注意安全！他在關心我！
李辭清尾巴翹了老高：“徐學長是在關心我嗎？”
徐也沉默不語，一臉的冰冷。
李辭清覺得自己像條狗，而且是條搖著尾巴的哈巴狗。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不逗你了。”李辭清說，“醫生說你頭上的傷沒什么問題，暈倒是因為感冒比較嚴重，明天再掛組水應該就好了，還有今天下午的事我沒報警，為首的那人穿著三中的校服，你們之前有矛盾嗎？”
李辭清不報警是明智的。自己傷的不重，徐也想起來那人說自己打過他，大概率是來報仇的，要是報警了就得追溯到以前的事情，麻煩。
“忘了。”徐也說。
李辭清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轉身離開了這個令他身心俱疲的地方。
徐也又是獨自一個人。
第二天掛完水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徐也先回了趟家，打算下午再去上課。
回到家剛打開門，一股酒氣就撲面而來。
徐也瞥了眼沙發，不出所料，徐常德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睡大覺，桌上地上鋪滿了各色的瓶瓶罐罐。
他選擇無視，洗了澡直接回了房間。
房間的空間不大，放了張床、一個衣柜、一張小書桌，干凈整齊。
徐也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一部陳舊的智能機安靜的躺在里面，他拿起手機隨便劃拉了兩下。
微信里有二百條未讀消息，整整二百條。
額……全部是周嘉詞發過來的。
昨天
大帥比：
幫你給梅姐請假了，咋樣了？
在嗎？
在干嘛？
十點了，大哥回條消息！
我靠，你該不會暈過去了吧。
我上你家了，沒人，你在哪兒？
哥們兒你擱路上被人拐走了？
嗨嘍？
……
今天
大帥比：
[語音]
[語音]
[語音]
……
咋回事，不來上課？
徐也看著聊天界面無奈搖搖頭，回了個鄙視的手勢。
過了兩秒
大帥比：
我當你陣亡了。
徐也看了眼沒回，定了個鬧鐘，放下手機睡覺去了。
可能是大病初愈的原因，徐也覺得這一覺睡得非常佳，睡眠質量杠杠的，起來的時候也倍兒有精神。
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時間，不少同學站在走廊上放松，吹風，吹牛。
徐也快步走上樓，一路上引得不少女生頻頻回頭看他，還有一些女生小聲交談。
一中的教育水平高，規模也大，是津市最好的學校，它分為了初中部和高中部。一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初高在一中，大學上清北。”不過很多人在初升高的時候就被淘汰了，能順利升高中的都是學霸，而能在A班的更是頂級學霸。徐也就是從初中部升上來的，因為成績好長得帥，一中的人都認識他，都聽過他的大名，甚至隔壁三中的人也認識他，但是因為徐也長的帥打架不要命。
距離上課還有五六分鐘的時候徐也到了教室后門，后門敞開著，他走進去。周嘉詞撅著屁股和前排的男生吹牛吹的正起勁，一看到徐也他就露出一副“你終于來了”的苦逼表情。
“你上哪兒去了？”周嘉詞屁股落在了板凳上，滿臉的我好奇我想知道。
從初中周嘉詞和徐也就是同桌，同桌坐久了就變成好兄弟，他這好兄弟這么多年不管風里雨里只遲到從不早退，更別說曠課了，要不是昨天他幫徐也向張曉梅請假的時候忘記說請好久了，不然這純純曠課啊。
“頭暈去輸液了。”徐也從桌洞里拿出語文書。
周嘉詞：“…這節物理老頭的。”
“哦。”
“今天好點沒，我給你發消息，你好歹回一句。”周嘉詞太知道徐也這不愛回人消息的臭毛病了，不過他還是賤嗖嗖的想控訴。
“回了。”徐也說。
“哪兒回了？”周嘉詞明明只記得徐也發了個鄙視的手勢，說著就要掏出手機跟徐也對峙。
徐也說：“回了這個。”然后伸出手又是一個鄙視的手勢。
周嘉詞：“……”
徐也物理課上的很認真，一會兒用黑筆在草稿紙上驗算，一會兒用紅筆糾正錯誤答案。反觀旁邊的周嘉詞認真不過二十分鐘，腦袋就沉的跟蜻蜓點水似得。
一連幾節課之后，終于到了吃下午飯的時間。
下課鈴一響，整棟樓發出了轟隆的響聲，活脫脫的喪尸電影。
周嘉詞睡飽了，揉著眼睛掃視了一圈，教室里只剩幾個同學在埋頭苦讀了，他轉頭看徐也。
徐也專注于寫題。
周嘉詞伸頭瞧了眼，物理，59頁？！！！
“我靠，你都寫到五十九頁了。”周嘉詞瞪大雙眼。
話音剛落，“寫完。”徐也把筆往桌上一扔，顧不得身旁的人的震驚，站起身，“吃飯。”
周嘉詞愣了兩秒，才跟上去。
走廊里已經沒什么人了，周嘉詞有一搭沒一搭和徐也聊天扯皮。
突然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徐、徐學長。”
兩人轉頭往后看。
李辭清拎著領口透風，額頭上冒出了點細細的汗珠。
“學長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徐也腦袋空白了幾秒，懷疑自己聽錯了：“嗯？”
“我可以和學長一起吃飯嗎？”李辭清重復了一遍。
周嘉詞一臉霧水搞不清狀況，他倆認識嗎？！他看了眼李辭清，又看看身旁的徐也，這氛圍特么挺尬的。
十幾年過去了，不，是十幾秒之后，徐也打破了尷尬：“不可以！”
更尷尬了…
周嘉詞：“……”心想大哥這有點直接欸，人家不過想和我們吃頓飯，錯，只是和徐也。
李辭清早料到了，他這人平時臉皮挺薄的，不過這兩天在徐也這兒糊上了幾層。
“沒人和我一起吃，徐學長你就看在昨天我幫了你的份上，帶我一起嘛！”李辭清的長相偏狐系，他微微蹙眉的時候，挺讓人憐香惜玉的，不過這語氣是在撒嬌？！
徐也沒說話，轉過身走了幾步，然后又停住了，用淡淡語氣對身后的兩人說：“不走嗎？”
李辭清咧開嘴角笑了，和周嘉詞連忙趕了上去。
一路上的氣氛屬實微妙，周嘉詞和李辭清聊的火熱，徐也高冷走路。李辭清時不時看看徐也，說著說著還把話題扯到徐也身上，周嘉詞沒什么心眼大嘴巴扒拉扒拉全部給講了出去。
“你們是上了高中以后認識的？”李辭清問周嘉詞。
“嘿，不是哦。”周嘉詞像是在回憶陳年往事，“我們倆從初中起就同班而且還同桌，整整三年，現在也是。徐也他這人不愛講話，不過人非常仗義，初二的時候我和我們隔壁班一男的打架，當時……”
周嘉詞沒來得及往下講，旁邊就飄過來一句冷颼颼的話：“快走！”
李辭清看了眼周嘉詞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周嘉詞回看了他一眼表示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周三的晚自習是數學課。張曉梅通常都是踩著上課鈴的尾巴才來的，但今天提前了十五分鐘進教室。
張曉梅踩著高跟走進教室，她身材矮胖矮胖的，戴的是銀框眼鏡，不說話的時候一副兇相。她站在講臺上看了一圈，發現人都到齊了才開始講話。
“都停一下筆，我說個事。”張曉梅嗓門大，根本不需要戴上小蜜蜂，“學校昨天開會決定以后每周四的下午最后一節課，高一和高二的學生都去階梯教室討論學習。”
講臺下爆發了一片喧嘩聲，然后有幾個日常活躍的同學來了精神。
“梅姐，那是不是可以自己挑選小伙伴啊。”私底下開玩笑的時候學生都毫不避諱叫她梅姐。
“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一起玩了。”
“欸，梅姐這算興趣課嗎？”
“校方主動提供戀愛場所……”
“欸，越說越離譜了。”張曉梅嚴肅的臉上掛上了些許笑意，“搞清楚了，學校弄這節課是讓高一高二的學生討論學習的。”她特意加重了“討論學習”四個字，“不是為了培養你們的各種興趣愛好，也不是讓你們和你們的小伙伴敘舊情的，更不是方便你們去約會談戀愛的！”
“每個班都有和別班自由組合的權利，但咱們班和高一屆的一班是學校特定必須組合的，學校可能是希望你們能起個領頭作用。”
說著張曉梅打開了電腦，她將U盤插進接口處，點開了一個文件夾，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一張表。
張曉梅手指著表說：“待會兒我喊班長拿來發，你們自己看喜歡數學、物理，還是語文，選填一科，不過我介意你們還是選自己較弱的學科畢竟四個人一小組可以互幫互助。記得把該填的都填了！”
話音剛落，上課鈴準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