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反擊
鄉鎮的客車都是先上車后買票,所以當車開到半路時,售票員開始挨個收錢。
那些中年夫婦身邊帶的小孩,要么豆丁點高,被父母抱在懷里,這種就可以免票,要么十四五歲瘦瘦小小的,這些都是半票。
售票員鬧心的要死,但是這是規定絲毫沒有辦法,再加上這些中年夫妻個個膀大腰圓,看起來就不好惹的樣子。
等走到劉德勝跟宋今今面前時,售票員冷冷的開口:“你們是兩毛。”
劉德勝納悶,指了指宋今今:“這孩子今年才十五歲,不應該是半價嗎?”
售票員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十五歲在你們村都是可以說婆家的了,坐車還給五分呢?”
“話不是你這樣說的,你這不是不講理嗎?”劉德勝有些生氣了,擰眉仰視著售票員。
女售票員只是翻了個白眼:“你要不坐車就滾下去,哪來那么多的廢話?”
正說著,司機也把車停在路邊,透過后視鏡盯著劉德勝,眼神是說不出來的兇狠,宋今今看出來了,這是在道德綁架他們呢,仿佛宋今今要是給半價這整車人都別想走了。
宋今今笑了,“讓我補票可以,那后面的男孩也得再給五分錢。”
后座的男孩今年十四歲,但體型長得比宋今今還要高大。
男孩的家長不愿意了,尖聲質問:“憑什么?我們家鐵牛還是個孩子!!人售票員讓你全票就全票唄,你拿我們說什么事兒?”
“那我小妹也是孩子呢憑什么讓她全票啊?難不成你跟售票員親戚,所以才讓我小妹把從你身上虧的錢給補上?”
經過宋今今的熏陶,劉德勝舉一反三學會先發制人了。
“大哥,這車我們不坐了,回鎮上找公社的人給咱們評理。”
宋今今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勁,劉德勝也很配合地點頭,說完就要起身。
“行了行了,五分就五分!”
售票員怕的就是這種較真的人,現在正是動蕩時期,公社的領導正愁抓不到反面教材呢。
宋今今也爽快地掏出了一毛五遞給售票員,司機見狀也只好無奈開車,本以為遇上兩個好欺負的,好占點便宜,誰知道是倆刺猬。
不久,客車停在了村口。
宋今今利索地下車,腳步輕盈地朝著家里趕。
“這不是今今嗎?你跟勝子哥……啊不,劉隊長這是干啥去了?”
兩人身后傳來一道不懷好意的女聲,宋今今擰眉,這句話怎么越聽越別扭呢?
劉德勝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更是滿臉寫著厭煩。
但還是回頭,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是巧珠啊,我跟今今去公社辦點事兒。”
宋今今同樣回頭,就見一個身姿豐腴,頗有女人味的少婦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笑瞇瞇的眼神在她跟劉德勝之間徘徊,仿佛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她身邊站著的矮個子男人倒是沒什么表情。
宋今今認出來了,這是她那個跟男人鉆干草垛,然后又嫁到外村的堂姐,宋巧珠。
她強忍住心底的厭惡,笑著回道:“我跟劉隊長去公社給咱村里人找了個掙錢的路子。”
“什么掙錢的路子?”宋巧珠身邊的男人譚劍眼睛一亮,連忙追問。
宋今今只是笑笑沒說話,就算告訴了也沒用,這都是跟供銷社提前打好招呼的。
宋巧珠仿佛是嗅到腥味兒的狼,關注點也跟別人不一樣:“勝子哥去公社情有可原,人家畢竟是生產大隊長。”
說著對宋今今上下打量一番:“你跟著去干什么?勾男人啊?小芹姐知道這事兒嗎?”
說完意識道自己說錯話,象征性地捂著嘴看了下周圍。
劉德勝簡直要被她這副樣子氣死,宋巧珠沒嫁人之前就總纏著他,見他不為所動又跑去勾搭陳嬸子的男人,現在嫁人了還叫他勝子哥,這是在惡心誰呢?
關鍵這樣就算了,今今才多大啊,還是她堂妹呢,就這樣編排她,也不怕遭報應。
就連譚劍也看不下去了,拉了一下宋巧珠的袖子,小聲道:“夠了!!”
宋巧珠見他這副窩囊樣子就煩,頓時來了脾氣,“你懂什么?我自己家妹子我最了解,跟小李莊的爺們訂親又跟知青不清不楚,這么不要臉的誰不妨著點?”
說完還惡狠狠的剜了一眼譚劍,真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廢物。
“堂姐,明明十幾歲就跟有婦之夫鉆草垛的是你,腳踏兩條船亂搞男女關系的也是你,
怎么這高帽子反倒扣我頭上了?難不成一孕傻三年給你腦子也整沒了,記不得自己做過的齷齪事了?”
宋今今不急不徐地開口,聲音雖然不大,但被在場的幾人聽的一清二楚。
“撲哧。”劉德勝沒忍住笑出聲,還給宋今今豎了一個大拇指:“你記性真好啊今今。”
劉德勝的反應無疑是驗證了這些事的真實性,譚劍聽的一清二楚,臉色頓時黑了一個度,他瞬間暴怒把手里要送給宋三叔家的煙酒點心狠狠摔在地上,
朝著宋巧珠的臉上就是一巴掌:“你個賤人!原來之前都是騙我的!”
譚劍是個十足的媽寶男,在母親面前乖順的像只小貓,這也讓從沒跟他單獨相處過的宋巧珠產生了他十分窩囊的錯覺。
實際上譚劍是個喜怒不形于色,有些暴力傾向的人。
宋巧珠顯然是被打蒙了,看著原本一臉窩囊相的丈夫敢動手打自己,瞬間眼里蓄滿淚花,扔下孩子不管不顧地就是往地上一躺,手腳并用地嚎啕大哭起來:“我不活了哎呀……”
眼看著她身下飛揚的塵土越來越多,宋今今趕緊往后退兩步,“劉隊長,等吃完中午飯你就把村里的人都叫到大槐樹下集合。”
劉德勝點點頭,不再看宋巧珠一眼,二人就分頭回自己家了。
宋家老房子。
宋大柱跟宋二柱在嫻熟的生活做飯,剩下三個小的則是在簾子后面拿著小樹枝,在黃泥地上認真地練習著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