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砰得一聲，門驀然被踹開。幾個身穿藍白警服的警員沖進來，槍口對準兩個正在喝綠豆湯的工人。

　　后者哪見過這陣仗，當時就嚇傻了。

　　不等他們的腦子拐過彎，又進來兩位身高腿長，穿正裝的人物。

　　有些人上一秒還是天王老子，下一秒就成了龜孫子。

　　“是林工頭要我們看住那個丫頭，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旬老翁……呸！下有七歲小兒，我……”

　　葉道卿不予理會，目光投向角落倒在地上，被繩索綁住的葉撫星，眉頭微皺。

　　女生背朝這邊，雙腿收攏，蜷縮著身子，肩膀肉眼可見的顫抖。

　　警員幫她解開繩子，扶她坐起來。

　　像被欺負了，葉撫星盤腿坐著，呆毛軟軟趴在頭頂，鼻子一抽一抽的，臉頰沾了灰塵，簡直是小花貓。

　　葉道卿有嚴重潔癖，臉色倏得一沉，沒再靠近。

　　這個距離，能一眼看到葉撫星膝蓋上的傷，皮肉外翻，滲出血跡。

　　葉道卿想起她在電話里說摔了一跤。

　　“嬌氣。”他淡聲說。

　　感受到大哥目光中濃濃的嫌棄，葉撫星愣了一下，難過，憋屈，但不敢頂嘴。

　　葉道卿擰了擰眉，沒想到她離開兩個月，變得這般脆弱。他不過講了句實話，她就憋不住掉眼淚了。

　　“哭什么，有這么疼？”他上前兩步，語氣略微緩和。

　　葉撫星抬頭看他，眼眶淚水打轉，“嗚嗚，這么熱的天，不給我吹風扇也就算了。冰鎮西瓜，一口都不給我吃，嗚嗚嗚嗚……”

　　她受不了這委屈！

　　葉道卿余光瞥見桌邊一地西瓜皮，“……”

　　狐貍辣評，【沒出息。】

　　＊

　　跟葉撫星想得一樣，葉道卿得知商場的建設偷工減料后，直接宣布停工，嚴查涉案人員。

　　幾番審訊下來，林虎承認自己分到了錢，但不肯供出幕后黑手。

　　“也就是說，一時半會兒，大哥還懷疑不到霍爾身上。”

　　葉撫星啃著冰鎮西瓜，若有所思，喃喃自語。

　　狐貍在空調下慵懶地舒展身體，攤大餅似的，給自己翻了個面，【忘了告訴你，怨靈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宿主的心智。】

　　【如果沒有充足的證據，你大哥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懷疑他。】

　　葉撫星忽然明白了什么，西瓜也不啃了，微微瞇眼，“我上輩子那么蠢，也是受怨靈影響？”

　　【當然。】狐貍懶洋洋道。

　　葉撫星緩緩轉向它，“怨靈下凡，歸根結底，是因為你摔碎了金翎墜。”

　　狐貍眉心一緊，冒冷汗了。

　　葉撫星眼冒紅光，殺氣騰騰，“四舍五入，你才是害我全家的罪魁禍首。”

　　狐貍自知理虧，慢慢往后退，抬起一只前爪，試圖挽回，【你聽本仙解釋，本仙不是故意的，你……你把椅子放下！】

　　葉撫星聽不進去一點，“靠！老娘滅了你！”

　　“嚶！”

　　＊

　　“你皮癢了？在我的辦公室胡鬧。”葉道卿態度冷硬，蹺著腿，坐在椅子上教訓她。

　　葉撫星揪著手指，低頭，老鼠遇見貓似的，乖得不行，“我錯了。”

　　“已老實，求放過。”她看向葉道卿，一雙星星眼真誠閃爍。

　　葉道卿不吃這套，很嚴厲地說：“回家待著。再敢亂跑，就去祠堂抄佛經。”

　　“哦……”葉撫星眉眼耷拉著。

　　狐貍化險為夷，舔了下爪子，輕嗤，【慫包。有種把你大哥滅了。】

　　葉撫星默默記下，走到葉道卿面前，伸手想扯扯他袖子。葉道卿一個眼神，她手懸在空中，巴巴望他，直接就不敢動了。

　　一些記憶閃過腦海，男人神情稍微動容。

　　每當葉撫星有事求他，就會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拉他袖子，眨著一雙大眼睛看他。他不同意，她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往下掉。

　　最后都以葉道卿不勝其煩的妥協而告終。

　　有時候真會懷疑，她是水做的嗎？那么能哇。

　　葉道卿捏住眉心，“講。”

　　“我不想回家。”葉撫星道。

　　葉道卿瞥她一眼，才回帝都幾個小時，又想去找周澤了？

　　并不是。

　　葉撫星指甲摳著桌沿，“我聽說你碧山居的私宅里養了鯊魚，我想看看。”

　　“隨你的便。”碧山居離市政府近，葉道卿有時公務繁忙，不回葉家，便歇在那里。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把鑰匙放在桌面，道：“去了就老實待著，不準亂跑。”

　　＊

　　葉撫星走后不到三分鐘，葉道卿便覺大腦昏沉，渾渾噩噩，胸口也悶，怎樣都靜不下心。

　　明明窗戶開著，并非是空氣不流通。

　　這樣的癥狀已經持續好幾日了，醫生檢查不出來，說是他太累的緣故。

　　下午給葉撫星收拾爛攤子，異樣短暫消失，葉道卿還以為自己好了，現在又……

　　他皺著眉頭，扯松了領帶，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

　　＊

　　【還不算太笨，知道來你大哥的私宅一探究竟。】

　　【只要把霍爾運送的現金找出來，一定能引起葉道卿的疑心。】

　　葉撫星點了點頭，嚴肅道：“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狐貍疑惑：【什么事？】

　　“你過來。”

　　狐貍過去了。

　　然后就被葉撫星抓住尾巴一把薅起，當做流星錘旋轉七百二十度，狠狠砸向墻壁。

　　“報仇！”葉撫星重重哼了聲，雙手環胸，上樓。

　　狐貍似口香糖般，在墻上貼了一瞬，掉下去，四仰八叉落在白凈的地板上，怨聲道：【葉撫星，本仙操你全家……】

　　＊

　　晚上有一場私人宴會，葉道卿換了身西服，對著鏡子整理領帶，往脖頸和袖口噴了點香水。

　　一切就緒，霍爾就在外面等著。

　　葉道卿身姿俊挺，剛要走出換衣間，手里的手機連續振動五下，吸引他注意。

　　是微信消息。

　　葉撫星：「嗚嗚嗚，大哥，你為什么要把鈔票埋花盆里？我想澆水來著，弄濕了好多。（求原諒.jpg）」

　　鈔票？埋花盆里？

　　葉道卿蹙眉，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隨意點開底下的圖片。

　　只見松動的土壤上，一沓沓現金鮮紅醒目。小鏟子還放在旁邊，明顯是剛挖出來的。

　　葉道卿雙目微睜，迅速地點開另外三張，一陣可怕的寒意竄上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