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深出了顧府，一路輾轉，后來遇到了這個來黎朝采買的波斯商隊。

　　他們本來打算再轉圜兩三天，沒想到突然遇到一股龍卷風，等再睜開眼睛，就已經到了王城門外。

　　更不可思議的是，除了他，商隊的每個人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不對。

　　他們都說是玉雪公主定了貨品，要送到王城里交付。

　　王思雨知道這是因為使用了技能，顧子深卻有一點不太明白。

　　“你不是顧少夫人么？”他打量著王思雨，“什么時候變成了公主？”

　　“我讓給她的。”莫如雪搶著答道，“她這大老遠陪我喝風吃沙子的，我過意不去。”

　　她的臉有點紅，不是臉頰像紅蘋果那種。

　　顧子深嗤笑一聲:“你倒真是大方。”

　　莫如雪的臉更紅了，連著脖子一路燒到脖領子里頭:“子深哥哥，你看這樣的話，我也不用成為王妃，還可以照顧你……”

　　顧子深躲過她扶過來的手:“你既然自己選了身份，就應當知道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

　　“子深哥哥，我為了你公主都不當了。”莫如雪委屈道，“你就一點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嗎？”

　　顧子深無語地看著他：“即便回到原來的世界，你我也只是有婚約。”

　　“這難道還不夠嗎？”莫如雪跺著小皮靴，“你就這么無情，這么冷血，這么無動于衷嗎？”

　　王思雨手上做著飯，耳朵恨不得像兔子一樣支棱起來。

　　她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掃過去，心里感覺真是太刺激了，當場吃瓜，就缺一把瓜子！

　　說話啊！回答她啊！

　　可惜王思雨沒有等到那句經典的：我就是無情，我就是冷血，我就是無動于衷。

　　她提著耳朵等了半晌，聽到顧子深哂笑:“你要是這么說，我也沒辦法。”

　　渣男！

　　絕對的渣男！

　　飯菜出鍋，人品定論。

　　哭嚎聲響起。

　　但不是莫如雪。

　　莫如雪被顧子深一句話噎得翻白眼，還沒等她拿好架勢，外頭就有人先替她哭上了。

　　那叫一個凄慘，就是她親自上陣恐怕也沒這個效果。

　　王思雨問來端菜的仆婢:“外頭是誰在哭？”

　　仆婢莞爾一笑，十分恭敬地答：“玉雪娘娘不用擔心，那是奴隸桑雅。”

　　王思雨很快把熟悉的名字和那天被踩在腳下的女奴對上了號：“她發生什么事了嗎，哭的這么傷心？”

　　仆婢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她要被拖去祭祀了。”

　　王思雨心下一驚:活祭？

　　隨后想起那天孛闊臺說的，他要用奴隸的頭蓋骨喝羊奶的事。

　　還有鐵木塔像豬一樣被四腳捆在木桿上……

　　仆婢見她神色怔仲，以為是嚇到了，趕緊安慰道：“玉雪娘娘不要害怕，這個儀式很快就會結束。”

　　莫如雪驚叫一聲，駭然道:“我還以為只是嚇唬人，你們真的吃人啊？”

　　仆婢瞧她臉色煞白，心里卻怪她嘴上沒有把門的，嚇壞了主子:“只是偶爾殺，也不見得就是吃。”

　　“偶爾？”王思雨疑惑道，“那這次是因為什么呢？”

　　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殺個奴隸吃吃吧？

　　仆婢抬眼怯怯地瞧了瞧王思雨，結結巴巴道：“大妃說玉雪娘娘私出王城，需要向上天請罪。”

　　“因為，因為王上顧念玉雪娘娘來自黎朝，所以……所以就找個奴隸作為娘娘的替身，好叫上天不要怪罪。”

　　好么，鬧了半天是殺雞儆猴！

　　王思雨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頭頂。

　　這英扎娜吉莫非有病？

　　自己一沒害她，二沒跟他搶男人，算是很友好的了。

　　就算老天爺生氣也算不到她頭上，她跟這出什么風頭？

　　這回可是她自找的！

　　王思雨氣得雙手叉腰，聽完仆婢的話把臉一沉，把案板上的殺豬刀拿起來，放在剛做出來的菜上一并端起。

　　仆婢看了嚇了一跳：“不必勞動娘娘，還是婢子送去吧。”

　　王思雨冷笑一聲：“你不懂，這菜就得這么吃。”

　　隨即拂開那仆婢，大步就往王帳走去。

　　紅日西沉。

　　天色漸暗。

　　晚霞如血。

　　帳篷里載歌載舞，孛闊臺和英扎娜吉一左一右陪坐拓拔也身旁，兩側分列的是拓拔也的二十一個側妃。

　　當然，還有一個空位緊鄰在拓拔也的左下首。

　　王思雨心里了然，那是自己的位置。

　　可笑自己堂堂黎朝公主坐在最次的末位，而只是做新菜的廚子卻可以坐在最上的位置。

　　在他們看來，兩國邦交還不如新奇玩意兒重要。

　　人命也不如拈酸吃醋重要。

　　真是個奇葩的地方！

　　“玉雪快來坐下，這種粗活讓仆婢去做就可以了。”英扎娜吉假惺惺地說著，眼底掩蓋著得意。

　　“妾不敢。”王思雨說著，仍舊直直地站在大帳中央。

　　“那快把菜端上來吧！”孛闊臺初用筷子有些不適應，弄得菜湯飛濺，身上好幾處油點。

　　王思雨道：“菜還沒有完成，還差一個步驟。”

　　孛闊臺納悶問：“這不是已經盛在盤子里了嗎，還差什么？”

　　王思雨一笑，心道沒白把你拿下，有話茬你是真給遞梯子啊。

　　“這道菜叫真龍降世。”她信誓旦旦地道，“是用龍肉所做的。”

　　“吃了可以強壯筋骨，更重要的是可以有助國運。”

　　說完她看向一旁的顧子深:“我說的沒錯吧？”

　　顧子深也想看看她要干什么，附和道：“說的沒錯。”

　　“那還等什么，本王倒想看看這龍肉與我們草原上的牛羊相比好在哪里！”說罷十分自負地豪飲了一大碗烈酒。

　　“但是。”面對他的躍躍欲試，王思雨卻提高了音量。

　　“這龍肉是在韃矸臘烹飪，香氣直沖九霄。”她望向上空，“上天要是知道了這寶物在這里被糟蹋，恐怕要降罪于此。”

　　這次不用提示，顧子深也跟上了節奏：“沒錯，商隊曾經就經歷過，一國做了龍肉卻沒有按著規矩辦，最后上天降罪。”

　　“大半個國都死于瘟疫。”

　　二十一位側妃一陣驚呼，引起拓拔也皺眉：“那就把它做完，我們都來嘗嘗，不浪費也就是了。”

　　王思雨微微躬身：“王上圣明。”

　　她走向英扎娜吉，把菜放在她的面前。

　　隨后舉起刀，笑道:“大妃，請您遵王上的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