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撒了滿地金黃。青年朝著跳躍的光芒飛奔，卻被石頭絆住腳，摔了跤。

　　他茫然低頭，僅有暗沉色彩盈目。

　　楚漌回過頭時，恰見到如此一幕。青年淺藍的眼睛如流水般，明亮澄澈。

　　此時楚漌距抵達京華已是第二日。

　　當日到時，已近黃昏，付、楚二人被言灝接往言宅，簡單吃過一場飯后，便去歇息，其他事宜皆留在次日商議。

　　他們三人同屬能力者互助會，只是在其中擔任的職位稍有不同。

　　能力者互助會由新紀2年正式成立，主要陣地在梁澤，但各地皆設有分會。

　　互助會秉持著“平等、互助、和諧”的原則，允許各分會依照當地的習俗發展，只要求在重要事件發生時，分會成員代表在聯絡員的要求下會面。

　　互助會成員大抵分為三個層面：領導層、管理層、執行層。

　　領導層成員負責重要決策，以及保證互助會內思想色調大體一致；管理層成員負責整合情報信息，將重要部分上報給領導層，其中的聯絡員還兼有在必要時聯絡下級成員的任務；執行層則較為簡單，部分進行情報收集，部分進行武力活動。

　　而言灝恰巧處在領導層，付玦玨立于管理層的聯絡員之位，楚漌則屬于執行層的情報收集者……的下級成員，簡稱下屬。

　　這樣尷尬的位置下，楚漌實際不該蹚渾水的，但白璞實在抽不開身。

　　白璞只說是“訪友”，但除此之外，言灝有重要的事情向各分會宣告。所以實際的情況是，在言灝的要求下，付玦玨作為聯絡員聯系部分重要分會代表，齊聚京華議事。

　　其實付玦玨也存在一個“梁澤代表”的身份，但白璞太重要了。

　　這才是楚漌來京華的真正原因：作為白璞的代言人。

　　得知這個消息時，楚漌只覺得五雷轟頂，整個人被電得外焦里嫩。但驚訝也沒辦法，他還是得參加會議。

　　此次與會成員不多，只將將把圓桌圍滿。

　　“有勞諸位不遠萬里齊聚于此，言某不勝感激。”四五個人圍桌而坐，或嚴肅，或散漫，皆靜靜地聽著站著的人發言。

　　言灝面容嚴肅：“此次邀各位前來，有兩個議題，其一是為半月后的神祭日。”

　　漫長的討論商議以后，幾人確定了神祭日的活動安排：集會、祭祀、祈福，此處實際與往年一般無二。

　　“現在我們開始下一個議題。大家先看一下這份報紙，5分鐘后再議。”于是言灝開始分發報紙，每人一份。

　　眨眼的時間里，5分鐘過去了。

　　“啪啪”兩聲擊掌作為提示，圓桌前的人們皆放下了手頭的報紙，看向聲音發出者。

　　“諸位都看完了吧？”言灝面容嚴肅，雙手撐桌，“這便是我們此次的第二個議題了。各位有什么感想？”

　　話畢，藍眸青年立即舉手表決。

　　得到應許后，他揚了揚手中的報紙，其上用各種色彩的筆圈點勾畫，耀眼奪目：“言先生是要講頭版的新聞嗎？‘血月將起，混沌初歸。神明已死，真理不存’。”

　　青年誦讀著報紙上的消息，眼光清亮：“明顯的反叛思想——異教徒不歸我們管吧？”

　　“對了一半。子霽可以注意一下撰寫者的措辭，比如‘不服管教’。”言灝表情不變，“我們回到事件主體。除去顯然虛構與夸張的部分，所謂‘天火焚城’事件，可以簡單定性為能力者失控。”

　　“現在‘能力者無用論’已經成為主流思想了么？這么激進的文章，居然可以上當局出版的報紙。”付玦玨在紙上隨意寫著什么，嘴中還不忘吐槽。

　　他對面座位的女人露出明艷的笑容來，眼中紫色的光芒流轉，可謂風情萬種：“親愛的，請別這么說。下一篇文章就正好在歌頌能力之偉大呢！這樣的對比，不可謂不是強烈非常。”

　　付玦玨眨眨眼：“當局終于瘋掉啦？”

　　“那么這就是我們要討論的話題？”楚漌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轉變為麻木。他神色怏怏，聲音有氣無力。

　　“是。”言灝點頭，隨即指向墻上鐫刻的銘文，“現在政府的態度很曖昧，雖然他明面上承認‘眾生皆一，同創盛世’，就像這上面所寫的一樣。但是，我們同樣不得不承認，種族對立問題同樣是其放任的結果。”

　　“根據我托妍漣調查的結果，”言灝看向紫眸的女人，她身前的立牌上寫著「北境、樊妍漣」，“神祭日上，出亂子的可能性很大。還請諸位幫忙商議對策。”

　　陽光透過窗戶，把房間照得透亮，卻又因物件遮擋，留下半數陰暗。

　　“此乃我輩之責任。”青年淺藍的眼睛有些黯淡，他的語氣卻足矣顯示決心之堅定。

　　他戴上眼鏡，將位置往光亮處挪了挪，開始研究對策。

　　楚漌記得，青年的桌前寫著「南淵、元明河」。

　　楚漌走過去，向藍眸青年伸出手。青年借力站起，道謝：“謝謝先生。”

　　分明滿目光芒，楚漌卻莫名覺得他被遺棄在黑暗里。于是楚漌笑道：“我可擔不上這句‘先生’，元先生稱我為‘苡澈’即可。”

　　元明河不由莞爾：“謝謝苡澈。苡澈也可直接將我喚作‘子霽’。”

　　少年間的友誼似乎總來得莫名其妙，兩人突然熟絡起來。

　　“聽說苡澈在梁澤生活，那里可頗具盛名呢。我在南淵時，便整日聽著其‘現世桃源’之名。”

　　“南淵？聽說那里常常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