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閑閑地坐在翠竹鎮的一棵歪脖子老槐樹上乘涼.都說有了年歲的老槐樹不吉利,耗陽聚陰.翠竹鎮里的人對老槐樹很忌諱,平日里也就每月中旬一次趕集的時候,才迫不得已在白日里結隊通過老槐樹林.偏偏小青不覺得,她覺得老槐樹實在是夏日乘涼的好去處,所以夏天最熱的時候,通常她都在翠竹鎮西這片老槐樹林里.
這個月的翠竹鎮很熱鬧,鎮長李老頭的寶貝女兒在沒有完全成為老姑娘的時候,嫁給了隔壁鎮王鎮長的寶貝兒子王老五.鎮里人都說這是強強聯合啊,說不定過個幾年,等王李兩家的寶貝孫子出生了,兩個鎮就徹底合并了.小青坐在老槐樹上,親眼目睹了王小姐出嫁的隊伍,浩浩蕩蕩,吹吹打打,真是好不熱鬧.光那抬嫁妝的隊伍就走了半個時辰.嘖嘖,可見啊,當貪官真是個能發家致富的好職業.小青當時就興奮的想:要是以后有了寶寶,一定要他從小樹立當貪官的宏偉愿望.小青咧開嘴:這算不算是從娃娃抓起了
翠竹鎮處于魯國和陳國的交界處,.翠竹鎮的東面是魯國,過了老槐樹林.西面就是陳國了.這個位置在軍事上可以說是要塞,但其實在明眼人眼里這是個老尷尬的位置.平日里倒是無事,要是到戰時,翠竹鎮還真是姥姥不愛,舅舅不疼的.翠竹鎮的鄉親們還得砸鍋賣鐵,任勞任怨地往前線輸送糧食輜重.就算是這樣,還是避免不了翠竹鎮每隔三四十年就被魯陳兩國重新瓜分.搞得現在翠竹鎮的老百姓都搞不清楚自己嚴格意義上屬于哪國人了.
天香樓位于翠竹鎮的正中央,是重檐歇山頂三層建筑.算得上是翠竹鎮地標型的建筑.天香樓在翠竹鎮很有名,即便是在陳,魯兩國那名聲也是頂響亮的.至于為么這么有名,那是因為天香樓有二絕.活色,生香.
活色是說即便是天香樓里的任何一個店小二,也是容貌超群的.更別說它幕后的老板了.江湖傳言,神龍見首不見天香樓老板乃是天下第一美人也.
生香指得是天香樓的天下醉,天下醉味甘醇厚,色澤呈琥珀色,剛入口類似果酒,后勁卻極大.天下醉的最奇特的地方還在于凡是喝過三杯者,身上就會散發一種奇特的香味,而且這種香味會因喝酒者本身的體質的不同而變化.所以又有詩曰:琥珀一冰壺,月下瑤池仙.三杯天下醉,寒舍添奇香.
小青熟門熟路地穿過天香樓的廚房,順了只燒羊腿,和一壇天下醉,來到后院一腳把打瞌睡銀爺踢到水缸里,在水里撲騰,過了會終于聽到我們可愛的銀爺暴怒:“是誰,是哪個兔崽子,不要命了,敢踢你們的銀爺……”剛剛從茅廁回來的幾個廚子聽到后,馬上加快了腳步,都生怕被殃及。小青卻躲在門后,吃著羊腿得意的挑了挑眉。氣呼呼的銀爺剛從缸里爬出坐在缸沿上甩了甩頭發,喘了口氣,哪想被正上方不知何物撞擊腦門,只聽撲通一聲又掉進了缸里,兩只腳在空中猛踹,門后的小青通過門縫看到這幕,不禁嗤嗤的偷笑,連忙又用手捂住口。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就往后轉了個身走到一棵莫約有七八丈高的棗樹邊,輕輕拍了拍說:“準頭不錯,估計銀爺待會額頭得起個大包了。出來吧,我請你喝你最愛喝的天下醉。”話音剛落,從樹上躥下一道灰色的影子,小青兀地懷里一輕,醇厚的酒香隨即撲鼻而來,“好酒,好酒,天下醉不愧為天下第一美酒。”雖然見識過好多次這家伙喝酒,知道他海量,可是再一次看到他捧著壇子慢吞吞卻一滴都不浪費的就著壇口把酒喝完,小青還是微微張著嘴,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唾沫。
“這要是換了我,就是壇水,我也喝不了這許多。”小青忍不住嘟嘟囔囔。“什么?”齊凝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唔,沒什么,聽嚴醫師說,這次你們要去魯國的腹地---節素?那里不是正在爆發大面積的時疫么?”
“師傅說:神農氏嘗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做醫者不僅僅需要起死回身的醫術,更需要有一顆救死扶傷的仁心。我的醫術已經出師了,現在最欠缺的就是和病人面對面的實際接觸,要身臨其境的感受他們的痛楚,才能更好的對癥下藥,救治他們,這便是仁心。這次師傅讓我去節素,是希望我去那里尋找我的仁心。”齊凝之邊說邊盤腿坐下,“最近城里出現越來越多的流民,看來,陳魯二國開戰是在所難免的了,你也該早做打算。”
“你沒看見最近邊境多了好多兩國有名的富商車隊么,他們可指望著通過這次的戰爭打發國難財。我原指望著也能小賺一筆的,可就是沒想到做什么生意。還想著找你出出主意,沒想到你這家伙也要遠行。”小青隨手拽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繞啊繞的。“要不你隨我一起去節素吧,雖然那里爆發時疫,但是以我的醫術,想來你跟在我身邊也不會出什么危險,反而是這里,戰爭一旦打響,雖說你會點武功,但是刀槍無眼,到時又有誰會護你周全。”齊凝之一臉憂心。“齊凝之,你啰嗦的快趕上銀爺了。我在翠竹鎮還沒待夠呢,這不戰爭還沒開始呢,就算是開始了,我到時再走也來的及。”小青不耐的摸了摸鼻子。“對了,你什么時候啟程?”“明日。”“這么急?”齊凝之微微嘆了口氣。“是啊,時疫不等人啊,早走一日,就能多救一人性命。”“唔,說的也是,那我就先祝你一路順風了。明日我再順個兩壇天下醉給你吧,就當給你踐行。”小青咬了一口羊腿含糊地說著。“如此,就多謝了。我還要回去打點行裝,就先走一步。”
齊凝之起身用手輕輕拂去身上的草屑。“嗯,走吧,對了,明日酒是給你直接送到草廬呢還是拿到這?”“你放在這就好,我自會來取。”齊凝之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灰色的身影,遠遠地竟是說不出的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