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蘇夢,一個人的癡戀
“我就是要跟你離婚!”解華川吼。
“我們結婚的時候不流行婚前協議。”就算流行,蘇夢也有辦法不簽。蘇夢笑了笑,“如果你堅持離婚……你的車,你的房,你的錢,甚至你的連城珠寶,都要分我一半……車子房子和錢,你大概不在乎。可是,連城珠寶是你多年的心血,你真的舍得……分我一半?”
“你!”解華川恨。
“好啦~老公~咱們不說這種玩笑話了。”
蘇夢總算換下話劇女主角的姿勢,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一如戀愛中的少女仰望解華川。
“其實嘛,就是一場誤會。就是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胡說八道,想要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蘇夢的聲音如同催眠曲,“老公啊~你就是喝多了,頭腦不清醒,所以才會相信那些胡話的。”
解華川握緊雙拳,怒目,瞪著蘇夢——
這些年,他就是被蘇夢這副溫柔如水的虛偽模樣,催眠蒙蔽了心智!
幡然醒悟!
再看眼前的蘇夢,簡直讓人作嘔!
“好啦~老公~時間不早了,趕緊洗澡睡覺吧。”蘇夢把眼眸彎成溫柔的新月,“睡醒了,酒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解華川真想沖過去,把蘇夢拉下床,把蘇夢的虛假摔個粉碎!
解華川往前走。
蘇夢本能地往后躲,假笑被驚恐掠奪。
解華川貼著蘇夢的臉,沖蘇夢嗤了一口氣,濃烈的酒精味道撲向蘇夢,仿佛扇了蘇夢一巴掌。
解華川伸手,拿起床上的文件,惡心地遠離蘇夢。站直身體,把文件夾中的A4紙一張又一張地抽出來,一張又一張地甩向蘇夢的上空。
印著密密麻麻黑字的A4字,如大片的雪花,一片又一片,重重地砸在蘇夢的頭上、臉上、身上……
蘇夢眼神冷漠,肩膀卻在顫抖。
把最后一張A4紙扔在蘇夢的上空。
解華川把空了的文件夾重重地砸在地上,用恨透了的聲音對蘇夢說:“在我的心中,你再也不是我的妻子!”
語畢。
解華川轉身,毫無留戀地走出房間,只留下巨大的甩門聲。
蘇夢瘋了似地把床上的A4紙掃下床,咬牙切齒地說:“妻子?!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作你的妻子!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
……
解華川愛了喬雨幸多久,蘇夢就愛了解華川多久。
那一年。
解華川15歲。
喬雨幸15歲。
蘇夢也是15歲
高中開學的一天,是他們相遇的日子。
看見對方第一眼的時候,解華川與喬雨幸就喜歡上了彼此……彼時,解華川的眼中只有喬雨幸,沒有站在喬雨幸身邊的蘇夢。
不怪解華川。
喬雨幸長得漂亮,穿著時髦。家境好,學習好。開朗愛笑,是所有少男心目中的女神。
再看蘇夢。
蘇夢五官尚算端正,卻都不出挑。家境一般,學習一般。雖也愛笑,卻非開朗的笑,而是一種無以言表的、陰陰的笑。
蘇夢根本不想跟喬雨幸做朋友。但是除了喬雨幸,其他女生都不搭理蘇夢。
再說解華川。
縱使解華川穿著樸素,相貌平平,卻有一種讓蘇夢移不開眼的吸引力。
故事里的開頭。
解華川與喬雨幸凝視著彼此,影子般無人在意的蘇夢緊緊地盯著解華川。
高中三年。
解華川與喬雨幸之間的情愫是青澀的、不曾宣之于口的……蘇夢對解華川亦然。
后來。
解華川跟喬雨幸考上同一所大學,蘇夢只能考上同一座城市的職業學校。
大學的第一天。
解華川鼓起勇氣向喬雨幸表白了。
喬雨幸背后的落日,羞澀地染紅了喬雨幸的雙頰……那是解華川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畫面。
解華川不知道,那個畫面里面有蘇夢。
蘇夢借口探望喬雨幸,其實是想見解華川……不料,蘇夢竟成為了解華川與喬雨幸的戀情見證人。
妒恨!
蘇夢流下了眼淚,卻只能推說是因為太感動。
解華川跟喬雨幸成為了男女朋友。
他們一起到圖書館看書自習,一起到學校飯堂吃飯,一起看柳明湖的日出,一起看教室頂樓的日落……他們無話不談,他們形影不離,他們互相鼓勵,他們為他們的未來努力著。
羨煞旁人。
那個旁人,就是蘇夢。
解華川忘了,這些場景之中,常常也有蘇夢。
蘇夢跟他們一起到圖書館看書自習,一起到學校飯堂吃飯,一起看柳明湖的日出,一起看教室頂樓的日落……解華川的眼中從來沒有蘇夢。
那一天。
蘇夢偷聽解華川與喬雨幸之間的對話,驚然發現,喬雨幸跟解華川竟有了“第一次”!
就在那一刻!
蘇夢下定決心,要用世界上最殘酷的方式,永遠地拆散喬雨幸跟解華川!惡毒的種子,在蘇夢的心底逐漸萌芽。蘇夢謀劃了無數,只待時機。
終于。
時機到了。
喬雨幸的父母遭遇車禍,身亡。
喬雨幸崩潰了。
解華川緊緊抱住喬雨幸,告訴喬雨幸,無論如何,還有他在……蘇夢看著解華川緊緊抱住喬雨幸,偷偷地冷笑。
解華川提出,陪喬雨幸回去處理后事。
喬雨幸拒絕,說讓解華川留在學校,好好學習。
解華川不放心。
蘇夢對解華川說,放心吧,我陪雨幸回去。
解華川放心了一些。
解華川親自把喬雨幸……和蘇夢送到車站,陪喬雨幸……和蘇夢等車,目送喬雨幸……和蘇夢上車。
解華川從未想過,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喬雨幸。
但是。
蘇夢想到了。
喪事辦好了。
一如私家偵探調查的那樣。
蘇夢約喬雨幸去到一家不入流的小飯館吃飯,喝酒。用藥,把喬雨幸弄得神志不清。幾名小混混把喬雨幸抬進一家臟亂的招待所……蘇夢就坐在旁邊看著。
蘇夢常常感到遺憾。
若那時候拍攝器材流行一些,她就能把那一幕幕精彩的畫面拍下來,三不五時地拿出來回味……如今,只能在腦海中回味了。
折騰了一整夜啊。
第二天。
喬雨幸在劇痛中醒來,衣衫盡碎,渾身傷痕……無論私家偵探再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在那些小混混離開之后,蘇夢自導自演地也裝作也被糟蹋了。
若非那般,豈能盡得喬雨幸信任?
蘇夢跟喬雨幸抱著彼此,崩潰大哭。
喬雨幸想要尋死。
正合蘇夢的心意。
喬雨幸卻又說:我還是要堅強地活下去,因為我還要照顧雨秋。
蘇夢心想:你趕緊去死!
喬雨幸說:我想跟解華川坦白。
蘇夢勸說:萬一解華川介意呢?你已經失去了父母,難道你還想失去最愛的男人嗎?
蘇夢心里明白,解華川不會介意的。正因為解華川不介意,所以不能讓喬雨幸坦白。
喬雨幸說:我要報警。
蘇夢勸說:如果報警,此事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求求你不要報警,因為我也是受害人,我實在無法承受這一切。
喬雨幸只得同意。
痛苦萬分之中,一個月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喬雨幸驚然發現,她居然懷了孩子!這是誰的孩子?是那些壞蛋的?還是解華川的?
喬雨幸想要狠下心,把孩子拿掉。
蘇夢勸說:不可以啊!萬一這是解華川的孩子呢?難道你任性殺死你跟解華川的孩子嗎?
喬雨幸問:那我該怎么辦?
蘇夢勸說:等孩子生下來,想辦法驗一驗是不是解華川的孩子。如果是解華川的孩子,你再跟他說,也不遲。
喬雨幸問:萬一不是呢?
蘇夢勸說:會是的。真有萬一……還有很多人想要孩子的。
連番打擊。
喬雨幸早已失了方寸,蘇夢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解華川給喬雨幸打電話。
解華川給喬雨幸寫信。
喬雨幸問蘇夢:我該怎么辦?
蘇夢勸說:在孩子生下來之前,你不要跟解華川聯絡。免得說漏了嘴。
喬雨幸說:可是,他會擔心我的。
蘇夢勸說:交給我吧。
蘇夢打電話告訴解華川,雨幸暫時不會再回去上學了,但是她不知道如何跟你說。
解華川問:為什么雨幸不上學了?
蘇夢回答,父母死后,雨幸的經濟出現了問題,負擔不起學費和生活費,需得出來打工養活自己和妹妹。
解華川說:我會盡我全力幫助雨幸的。
蘇夢回說:如果你真的想幫雨幸,那就好好學習吧。
那時候的解華川確實也愛莫能助,除了發奮學習,別無他法。
一來二往。
蘇夢成了解華川跟喬雨幸之間溝通的橋梁。
解華川無數次想要去找喬雨幸,卻都被蘇夢圓滑地忽悠過去了。
終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日子。
蘇夢用盡家里所有的積蓄,收買了接生的醫生和護士,讓喬雨幸死在了病床上……卻留下了喬杏華這條漏網之魚。
罷了。
蘇夢根本不相信,那是解華川的種。
解華川實在忍受不住相思之苦,按照從前喬雨幸給他留下的地址,去到喬雨幸家中。
人去,樓空。
解華川給蘇夢打電話,問她發什么事情。
蘇夢說:雨幸為了錢,已經沒有了底線。
蘇夢說:雨幸嫌你窮,不想跟著你吃苦。
蘇夢說:雨幸跟一個大款好上了,那個大款給了喬雨幸一大筆錢還愿意帶喬雨幸出國留學。雨幸答應了,傍著大款出國了。
解華川鍥而不舍地尋找喬雨幸、想要聯絡喬雨幸……
杳無音信。
解華川本來并不相信喬雨幸是那樣的人。
可是。
喬雨幸確實杳無音信。
久而久之。
無論是喬雨幸嫌棄他窮,還是喬雨幸傍著大款出國去了……
解華川全都信了。
解華川發誓,他一定要成為大有錢人,他一定要讓喬雨幸后悔!
解華川拼命地學習、沒日沒夜地工作……蘇夢常常以老朋友的身份,陪在解華川的身邊……久而久之,解華川也懂得了蘇夢的心意。
很多年過去了。
解華川始終對蘇夢沒有感覺。
沒有感覺?
那就加點“感覺”吧。
就像是當年對付喬雨幸一樣。
蘇夢約解華川去到一家小酒館。
吃飯。
喝酒。
在酒里面下了“適當分量”的藥,把解華川迷倒。
把昏昏沉沉的解華川,扶到附近的酒店房間。
曾經。
她坐在旁邊,看著小混混糟蹋喬雨幸。
這次。
換她成為了主角,確實心甘情愿又主動的主角。
事后。
解華川錘頭頓足,懊惱不已。
蘇夢以退為進地說: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想著負責任。
蘇夢越是這般溫柔懂事,解華川越是只能堅持負責任。
加之。
蘇夢的肚皮爭氣,那一次蘇夢就懷上了解莉。
總算如愿以償。
蘇夢成為了解華川的妻子,成為了名正言順的解華川太太……仿佛等了一輩子那么久,蘇夢終于如愿以償。
……
……
蘇夢把密密麻麻地寫著她惡行的A4紙,全數掃到地上。
深呼吸。
再呼吸。
重重地往后一躺,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
蘇夢目光狠毒地注視著按照她的喜好設計的天花板,溫柔得讓人驚悚地自言自語:“無論如何,我都是解太太,解華川此生唯一的妻子。這個家是我的,華川也是我的。雨幸啊雨幸。從前,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今日,你的女兒……也將會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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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里面仿佛塞滿了水濕的棉花,漲漲的,昏昏的。眼皮很沉,又酸又澀,仿佛被人厚厚地涂了一層又一層的過期檸檬汁。
無力地呼了一口氣。
一股讓人心安的氣息,順著吸回去的那口氣,鉆進她的身體……她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撐開眼。
喬黛染看見——
倪寒坐在她的身邊,背靠著床頭,后腦抵著墻壁,閉著眼睛,淺淺地睡著。下頜微微地上揚,深鎖的眉頭藏著數不盡的擔憂。
這一刻。
喬黛染的眼睛更酸了。
她想哭。
卻不是因為悲傷,而是一種等待許久終于如愿得到的幸福。
萬般慶幸。
昨夜只是虛驚一場。
若然真被那幾個男人玷污……縱使倪寒不介意,她也不可能釋懷。永遠無法釋懷。
如今還能如現在這般,安安靜靜地躺在倪寒的身邊、呼吸倪寒的氣息,安安靜靜地看著倪寒為她擔憂而緊皺的眉頭……實在是奢侈又難得的幸福……來之不易的幸福,化成了眼淚,順著眼角劃下。
不欲讓倪寒看見她的眼淚。
喬黛染悄悄揪起被單一角,默默地把眼淚擦掉……
“為什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