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文氏
“娘讓女兒裝病,無非就是想看看能扯出多少人來。祖母甚至沒來看過女兒,就篤定女兒一定得了重病,迫不及待的要從娘手上奪權……”崔禾狠了心,又添了一句,“這次是女兒有運氣,如果說女兒沒有運氣真的喝了那碗藥,爹爹是不是真的就同意祖母主持中饋,然后把娘晾在一邊呢?”
這就是上一世,造成一切悲劇的開始。
談起這些問題,崔禾的話語中,不免多了些悲哀。
崔弘益注意道了崔禾的表情,連忙對自己的女兒保證:“禾姐兒,是爹爹錯了,是爹爹錯了,你別跟爹爹置氣。”
崔弘毅此時也察覺到了自己問題,文氏與其說是在算計林氏和崔禾,倒不如說是在算計他:“你說是你祖母做的,可有證據?”
“女兒沒有證據,但是娘有。爹爹不妨好好和娘說說,娘一定會告訴您的。”崔禾笑笑,“不過女兒知道,娘一定會讓此事傳遍整個王都的。”
“因為爹爹是皇上的近臣不是嗎。”
“禾姐兒!”崔弘毅表情凝重,“這種話不要亂說!”
老宣國公是嘉善帝的老師,崔弘毅曾經與他關系莫逆。
但嘉善帝登基后,屢次對平北王府出手,崔弘毅察覺到嘉善帝的多疑,也意識到了老國公爺不許宣國公府除世子以外的人入仕的原因,甚至不允許自己的獨子崔旭入仕。
現在還有個平北王府擋在宣國公府前面,若平北王府倒了,下一個肯定是宣國公府。
嘉善帝多疑,那內宅不穩對宣國公府來說反倒是利大于弊。
“女兒只是說說而已。”
崔弘毅聽崔禾這樣說,想起老宣國公來。
崔禾出生并不足月,林氏差點難產而亡。文氏說崔禾命硬,甚至不允許崔禾的取名帶“木”字旁。
那時候老宣國公還在,在林氏與文氏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老宣國公也說過類似的話。
“知明,你說皇上是怎樣的人。”
知明是崔弘毅的字。
林氏向來是尊重老宣國公的,老宣國公做主讓崔禾取了禾苗的禾字后,就再沒談論過此事。老宣國公自覺虧欠,擔心家里的仆婦怠慢崔禾,故此幾個孩子中,他陪伴崔禾的時間最多。
老宣國公三年前去世,崔弘毅記得老宣國公在世時無數次地感嘆:“阿禾是最像我的孩子,直來直去的,有什么就說什么。”
現在崔禾話語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讓崔弘毅別管內宅的事,這樣的事以前有,以后也會有,但是希望他能夠相信林氏,別被外人挑撥了去。
崔弘毅看著崔禾透亮的眼睛,揉了揉眉心道:“禾姐兒,你讓爹爹好好想想。”
他不管內宅的事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老宣國公娶文氏,他很清楚這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文氏的父親是朱州長史,母親是個商女,與當時如日中天的宣國公府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當時老宣國公的發妻蔣氏剛死,又只有崔弘毅一個兒子,盯著老宣國公繼室位置的人并不少。
盡管崔弘毅已經是世子了那又怎樣?內宅的事情怎么說得清楚?
最后老宣國公選擇了文家文氏。
文氏不聰明卻很識時務,至少在老宣國公在世的時候,對崔弘毅都還算過得去,不然也不會給老宣國公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文家搭了宣國公府的線扶搖直上后,文氏想要的就更多了,老宣國公在世的時候還有人能壓著她,老宣國公逝世之后,她的性格也變了很多。
崔弘毅始終惦念著文氏是老宣國公的妻子,很多事情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崔禾也沒指望一來就能說服崔弘毅,但崔弘毅既然說了自己要好好想想,她也點頭道:“爹爹放心吧,阿禾沒事。娘那邊只要您說清楚了,娘肯定會理解您的。”
“放心吧。”崔弘毅笑著摸了摸崔禾的頭,離開了崔禾的屋子,站在院子里緩了很久,才回到了清木院。
林氏板著臉替他更衣,崔弘毅與她坐在床邊說了些心里話。雖說林氏還是板著臉,至少表情看上去沒有那么怒氣沖沖了。
崔禾起了身,紫竹替她披上衣服,崔禾輕聲問道:“爹爹來扶風院的事傳出去了嗎?”
“嗯。”寒菊回答她,“奴婢剛看見老夫人身邊的杜鵑跑進了吉壽堂了。”
崔禾望向窗外,嘆道:“蘭娘,可惜了。”
寒菊不明白崔禾在說什么,還想問問,紫竹對她搖了搖頭。
崔禾注意到紫竹和寒菊的小動作,解釋道:“蘭娘既然愿意幫祖母,那無論成功或是失敗,祖母都必須保住蘭娘的親人,不然以后怎么會有人幫她做事?”
“若是我真的病重,娘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還真有可能就這樣再也找不到蘭娘的家人。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已經過去小半天了,該查的多半都查到了。娘肯定已經知道蘭娘的家人都在哪里當差了,畢竟蘭娘來府上的時候,娘查過她的身世。”
“既然是清白的家世,那么祖母的收買就是入府后,手段多半是收買。那么現在就只有兩種情況了。要么蘭娘衷心祖母直接自殺,娘就會對她的親人下手。要么蘭娘將真相說出來,那么祖母一定會對蘭娘的家人下手,娘一定會想辦法保住蘭娘的親人。”
“就這兩種可能而已。所以我說,可惜了。”
寒菊嘴唇微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紫竹問道:“三姑娘,那為什么老夫人要讓李太醫的侄兒給你配藥呢?既然她已經收買了蘭娘,直接給您下藥不就成了嗎?干嘛要暴露李太醫的侄兒已經為她所用的事實呢?聽李太醫說,藥物也開得并不重……”
紫竹剛說完就明白了,一怔:“原來如此。因為開得不重,又是白身,就算三姑娘真的出了事,查下來這個藥物也算不上毒藥,最多說是庸醫而已。”
寒菊瞪大了眼睛:“老夫人為什么這樣做?三姑娘和國公爺哪里對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