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沈良沒好意思見他欺負人家,試著喊了句:“醒醒。”
時淼只感覺壓在肩膀的重量緩慢消失,馥郁且顯渣的香味漸漸遠離,她側過臉,垂于腦后的發絲晃出搖曳弧度,“我先走了。”
剛好廖警官下班,見狀連忙走過來,自然地拉起她的行李箱,“餓不餓,去醫院路上順便買點吃的,想吃什么?”
時淼余光掃向撐著額角神色倦怠的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按了按太陽穴,動作微頓,漫不經心
地撩起纖長眼睫。
一雙含著惺忪睡意,潮濕而深邃的鳳眸映出她蒼白的臉,黑白分明,無所遁形。
時淼泰然自若地移開視線,卻無意看見他搭在膝蓋的另一只手,說他是大爺估計沒說錯,他皮膚有種養尊處優,精心細養出來的貴態,指骨勻長,中指一層薄薄的繭,應該是經常拿筆寫字的。
這么長的手指,挺適合彈琴。
察覺到她如有實質的目光,薄今晏指尖微蜷,他直白的看回去,嗓音疏淡中帶著幾分慵懶低冷的啞,“抱歉,剛剛睡太沉了。”
“沒事,”時淼搖頭,眼神略帶些許留戀和可惜地抬眸,對廖警官說:“我今天沒吃東西,可以找點粥喝嗎?”
廖警官頓時皺眉:“沒吃?怎么不早說,我讓人給你買吃的......”
“那剛好!”
一直沒能找到機會開口的葉應禹瞬間出聲,眼睛在時淼那張精致昳麗的面龐放肆地盯著,自來熟般開始攢局,“這位妹妹跟我們晏少認識,我跟廖警官也熟得很,大家都是朋友,正好一起吃個飯。”
話音落下,時淼還沒反應,廖警官的臉先黑了,沉沉的凝視葉應禹,嘴角勾起,故作熱情熟絡地拒絕:“還是不勞煩葉少了——你這兩位朋友在派出所等的也挺久,不耽誤你們的事,我帶小孩先走,先走啊。”
擔心葉應禹擺出少爺派頭強行留人,廖警官給時淼使眼色,拉著行李箱腳步飛快地走出派出所,不忘回頭喊時淼:“快跟上。”
一番熟練操作,以前估計沒少干。
時淼禮貌地對幾人頷首,路過薄今晏,男人眸光疏淡,她思量幾秒,還是翻找出早上給他點火的打火機,單手遞到他面前,問:“你還需要嗎?”
薄今晏微怔,簡陋的塑料打火機比他用過最便宜的還廉價,里面只剩半截液態丁烷,模糊少女掌心縱橫的紋路。
聽長輩說手心紋路深且亂的人,命運會在他們身上覆寫諸多坎坷。
眼前少女的前半生,似乎印證了這句話。
“要,”薄今晏垂眸,拿走少女掌心打火機,溫涼的,染了她的溫度,他將打火機收進兜里,又掏出手機點開支付軟件,“多少錢,我掃你。”
時淼搖搖頭,示意不用。
超市零售的打火機最貴也就十五塊,而她這個才七塊,用了一半,不值幾個錢。
門外廖警官催促,她轉身小跑過去,杏色裙擺如花園外野蠻生長的玫瑰悄然綻放,色濃而不濁,清凈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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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如愿約到看中的獵物,葉應禹心情郁郁,但他記得今天出門的任務,很快熱情地請薄今晏跟沈良上車,去葉家吃飯。
沈良笑笑,婉拒葉應禹的提議,“你先送車里那位女生回去吧,等會我們自己去葉家。”
葉應禹聞言臉色一僵,即使臉皮厚如城墻,也難免有些尷尬。
“行,”他輕咳一聲:“那我先回去吩咐廚師做幾道拿手好菜,沈哥和晏少有什么想吃的微信發我,一并讓廚師做。”
沈良笑瞇瞇答應,目送他上車離開,嘴角嫌棄地撇了撇,“又是個拎不清的。”
薄今晏滑動屏幕查看家族群里99+的消息,五句里面三句是陰陽他的,屏幕微亮的光打在他線條流暢的臉上,似女媧細心雕琢的完美造物,淺色唇瓣輕抿,逐漸添上意味難明的笑意。
聽到沈良吐槽,他息屏手機,散漫挑眉,“怎么?”
“你猜他來派出所干嘛?”沈良兩只手無語地圈住,“領自己犯事的小情兒,還把人明目張膽塞車里,就這,也好意思開口讓我們坐他車?”
打算當著他們的面調情嗎?
“玩得花規矩少,正常。”薄今晏將扣子慢條斯理系整齊,領口束住修長脖頸,凸起的喉結一起一落。
他站得直,那股子倦怠的懶勁一散,整個人顯得格外薄情。
沈良琢磨了會才明白他的意思,“...也對,他又不是咱們圈子里的。”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兩人對話,薄今晏看向屏幕閃爍的備注,指尖一劃,接通。
“薄總......”
“喊錯了。”
平靜的語調讓電話那頭的陳特助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家總裁已經離職,卸除集團所有職位,成了閑散人員。
無業游民是不可能的,薄家家大業大,薄今晏哪怕沒工作也能當個有錢有閑的大少爺。
他從善如流地換稱呼:“晏少爺。”
薄今晏從喉間溢出個淡淡嗯聲:“爺爺讓你找我?”
“沒有,”陳特助趕緊否認:“是沈董事長的夫人托我問問您,沈少在您那邊嗎?”
“在在在。”
薄今晏接電話并未避開沈良,他湊近話筒,“手機關機忘記跟我媽說了,你告訴她我跟晏哥在東城,可能過幾天...額,可能,也許,大概......”
嘴比腦子快得禿嚕出口,急剎車也來不及。
幸好陳特助懂他,“好的,我會跟沈夫人講您跟晏少爺在東城玩幾天,玩膩就回北城。”
“對對。”
薄今晏等他講完,手機里陳特助沉默片刻,忽然道:“少爺,二夫人娘家送來一幅古董畫想請您修復,給價三十萬,接嗎?”
“不接。”
想也沒想直接推拒。
陳特助早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舒口氣,聲線變得輕松:“嗯嗯,我幫你回絕二夫人,只是她可能會去找董事長,您注意點信息。”
話雖如此。
他心里卻相當沒底。
以自家少爺的脾氣,折騰到最后可能連董事長的話都不會聽,惡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