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

　　第一個映在云知眠的腦海里的想法，就是出軌。

　　一個中年男人，事業有成，家庭幸福，身體健康，還有三五好友常聚，一切看起來十分圓滿。

　　可是，人的欲望不滿足就難受，滿足了就無聊，無聊了就會去找刺激。

　　這個時代又很變態，有婦之夫去追求老婆之外的女人，竟然理直氣壯，毫無羞恥之心。

　　“人被情感控制，失去理智的時候，什么都做得出來。”慕湛冷冷地說道。

　　“你是說我爸爸出軌了嗎？”

　　“可能性最大，不然害你完全沒有收益。”

　　“確定了是他嗎？”

　　“不確定，要不再看看？”

　　云知眠的心像是一個榴蓮，每一個尖尖上都站著一個小人，七嘴八舌地表達著自己的看法。

　　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證明害她的人是父親，她不能這么武斷和絕情。

　　慕湛說的那些，很細節，很有道理，卻只是旁證。

　　慕湛仿佛看透了云知眠的心理，說道：“要是你覺得你爸爸沒理由害你，那我更沒有理由害你。我們互換了身體，兩個人都是命運共同體。我給你找不痛快，就是在害自己。

　　更何況，云氏的產業規模太小，對我一點影響也沒有，我犯不著去讓你們家搞內訌，沒有收益。”

　　云知眠被慕湛堵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誰都有害她的理由。

　　唯獨慕湛沒有。

　　被情感控制？

　　回想起這么多年來，父親始終都像一座可靠的山。

　　他樸實憨厚，一身正氣，有時還有點傻呵呵的，手舞足蹈的拘謹，氣質也不倜儻，有點像個土里刨食的農民，又有一點像一個專心做學問的老師。

　　在外人面前，他的情感始終都是內斂而青澀的，只有在媽媽面前，他才會表現得像個小孩子。

　　想到這里，云知眠不免有些好奇：“慕總是被情感占據過理智嗎？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這很明顯是一句挪揄。

　　“不會再有的。”慕湛起身，拉開門，“賬已經結過了，先回別墅吧。”

　　兩個人這么上了車后座，心情都不是太好的樣子。

　　云知眠看司機小五還是在認真開車，好像完全沒被兩個人的低氣壓給影響到的樣子。

　　慕氏的員工都隨他總裁，跟個機器人一樣。

　　狹小的空間里氣氛有些微妙，兩個人各自沉默不語，又心事重重。

　　云知眠在盡力消化慕湛所給的信息，甚至在頭腦里回憶，父親有沒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

　　另一方面，他總想問問慕湛那句“不會再有的”，是什么意思。

　　這個“再”字，太微妙了。

　　言外之意就是以前有嗎？

　　她實在是很難想象，慕大總裁還是個熱血愣頭青，上頭沖動是什么樣子。

　　總歸是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沒人愿意把自己犯的蠢告訴別人。

　　云知眠好奇卻不敢問，有點怕怕的，怕激怒他。

　　短暫地好奇之后，云知眠迅速恢復了放空狀態，把手機橫置，開始打游戲。

　　她沒帶耳機，開的是外放。

　　“我打游戲開聲音，不會影響到你吧？”云知眠轉頭看向慕湛，柔聲詢問道。

　　“不會。”

　　游戲開了，云知眠直接全身心投入到戰斗之中。

　　一年多沒玩這個游戲了，出了好多新的角色，她有點不知道如何應對。

　　果然，沒過幾十秒，她控制的角色，就被監管者打死在了地上。

　　不是吧！秒死了！

　　新監管者的技能她不熟悉，死得太快，拖累隊友了。

　　“啊啊。”

　　看著手機里倒地的角色，云知眠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滿臉的頹喪。

　　她心里難受，伸出蔥白的食指，對著手機里的監管者狠狠點了兩下，仿佛是在打它。

　　慕湛看著云知眠這精神勝利的樣子，覺得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副身體比云知眠矮，從他的角度，最顯眼的就是她因為用力而撅起來的嘴唇。

　　游戲打到每個重要節點，她的嘴巴就會忍不住稍稍用力。

　　這個游戲是一個類似抓人的游戲，云知眠扮演的是被抓的逃離者。

　　這么看的話，她還真是很笨。

　　游戲剛剛開始就被打倒，隊友來救了她兩次。

　　每次剛剛被救，沒有牽制抓捕者多久，就又被打倒了。

　　馬上就要開始第三次了。

　　哦不。

　　沒有第三次了。

　　她直接被淘汰了。

　　這可能就是這個游戲的放逐機制吧。

　　原以為她會退出這個游戲，沒想到在彈出結算界面的時候，她又返回來觀看。

　　不斷地轉換三個隊友的視角，像是一個泉水指揮官。

　　連隊友在游戲里操作，她也會跟著急。

　　終于，游戲結束了。

　　她笑著長舒了一口氣，眉眼上揚，很是高興，還給隊友和對手都點了贊，放下手機。

　　感受到慕湛的目光，云知眠像炫耀似的對他說道：“贏了。”

　　慕湛反駁：“你不是一開局就死了嗎？”

　　云知眠這就來勁了：“死了怎么了？我遛鬼遛了那么久，給隊友爭取了時間，他們才能逃出來啊。這贏了我功勞最大好嗎？”

　　“好好好，你功勞最大。”慕湛不愿意為這些沒意義的事情爭論，打游戲的輸贏太無聊了。

　　贏了能怎么樣？輸了又怎么樣？有什么好看的？

　　他這時回過神來。

　　他也是挺無聊的，竟然看她玩游戲，看了這么久。

　　連隊友觀戰都看完了。

　　路過林蔭路，有陽光被葉子篩下來，落在車內，圓滾滾，亮晶晶的。

　　云知眠將手伸進光影里，像長出豹紋一樣。

　　剛好路過一輛灑水車，呼嚕嚕地灑水過去，竟然留下了一串彩虹。

　　云知眠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機，“咔嚓”一下拍照。

　　可是沒拍到彩虹。

　　云知眠輕聲嘆息，看了看自己拍的照片。

　　照片很美。

　　藍天白云，綠樹紅花。

　　還有一個冷冰冰的……慕湛。

　　但是這身體是自己。

　　她抬頭看著慕湛，他好像不是很介意被人拍照的樣子。

　　不過總歸是有點不禮貌的，她稍稍解釋了一下：“剛剛路過一輛灑水車，灑出了彩虹，我想拍照來著。”

　　慕湛：“然后呢？”

　　“彩虹害羞，不愿意上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