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歡跟著我做乞丐做了十年，卻一直夢想成為鋼琴家。
后來，我幫小歡找到了他的親生父親。
可他卻逼迫著小歡親手折斷了自己右手指。
更是想用小歡的血，讓他剛剛死去的小兒子，靈魂永遠的留在人間…
1
我是一個瘸腿的乞丐，卻養了小歡兩年。
小歡是一個棄嬰。
現在他看起來像六歲的樣子。
從一年前開始，小歡每天下午都會拉著我來到這家鋼琴店，蹲在店門口看鋼琴。
聽里邊傳來那些我根本不懂的曲子。
他卻總是會聽得津津有味，而且一年來風雨無阻，從未間斷過一天。
他能認識那么多的字，但我從來沒教過他。
小歡說，“我們走在街上，經常會有人念路邊的字啊，每次我聽到后，都會用心記住那個字的樣子。”
夜幕臨近，垃圾桶里會有不少的剩菜，那是我們的晚飯。
填飽肚子后，我帶著小歡來到了我棲居的橋洞。
“你說我能彈琴么？”
這是小歡第無數次問我這個問題。
“我饞肉的時候，只要我不斷地翻垃圾桶，最后就總能找到。”
我迷迷糊糊地快睡著了。
“我一定能彈琴。”小歡含著笑意睡了過去。
2
不知不覺，小歡十歲了，生活卻還是一成不變。
我們的流浪還在繼續著。
依舊像狗一樣活著。
我們還是會每天都會去鋼琴店門口，聽那些我聽不懂的曲子。
“我如果能碰一下鋼琴該多好啊。”小歡一臉向往的說道。
“會的，我幫你想辦法。”
第二天，我就去到了那家鋼琴店，卻被店員直接打了出來。
“幾萬塊錢一平的地板，是你這樣的臟腳能踩的么？你這雙臟手也配碰鋼琴？”
店員的嘴里時不時地夾雜著幾句罵娘的話，站在店門口對我怒吼著。
突然，他嘴臉一變，一臉獻媚地疾跑到一輛車跟前，“喲，老板，您今天夠早的啊，衣服真帥，一看就有大音樂家的派頭。”
來人沒有理他，而是一臉冷峻地問道，“老遠我就聽見你在瞎叫，發生什么事了？”
“嗨，一個臭乞丐，到店里來非要讓我給他兒子摸摸鋼琴。您說這不是鬧嘛。”
店員的臉上，又充滿了厭惡與鄙夷。
老板沒有理他，而是向我走了過來，“我叫寧海川，是這里的老板，我為他向您道歉，您兒子想學鋼琴么？”
“他不是我兒子，但鋼琴是他的夢想。”
我低著頭，哆嗦著說道。
“每個人都可以有夢想，都值得尊重。
我給你一個機會，我兒子有再生障礙性貧血，可他的血型很罕見。
你拿著我的名片去這家醫院，如果你的血型相配，那么我可以滿足你一切條件。”
“好。”
我高興的接過名片，心里都已經想象著小歡見到鋼琴后，那興奮模樣了。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見到名片他們會免費給你做的。”
我興奮直接往醫院跑去。
醫院說等結果出來了，會通知寧海川。
夜幕再次降臨，一輛疾馳而來的車，狠狠地將小歡撞飛了出去。
而那輛車并沒有停下來，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可那瞬間，那輛肇事的車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救護車趕來，將小歡送到了醫院。
“他的腿骨折了，去交住院費吧。”
要飯的時候我聽人說過，不交錢就不給治病，哪怕是病人死在醫院。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歡死。
我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乞討。
我來到醫院前的馬路上，找人用磚頭在地上幫我寫上，“賣身救子”。
然后跪在那里。
路過的很多人都會駐足，他們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時不時的會發出一陣陣輕笑。
“你看到那個花壇了么？只要你爬到那里，我就給你一萬塊。”
一個帶著大金鏈子，滿臉胡須的人說道。
聽到他的話，旁邊有人似乎想要說什么，可被他瞪了一眼后又縮了回去。
我很高興，高興到忍不住用我的殘腿跳了起來。
我拼命地爬向那個花壇，“快了，快到了。”
我在心底嘶喊著，咬著牙堅持著。
單薄的褲腿磨碎了，然后就是膝蓋上的皮肉。
兩道血痕留在我的身后，很疼很疼。
可不管如何，小歡有救了不是么？
我終于到了，我扶著花壇的邊沿站了起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回頭看去，我卻怎么也沒找到那個戴金鏈子的人。
我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再出現。
3
我很害怕。
我怕他們把小歡從醫院里扔出來，我怕小歡會死掉。
我躡手躡腳地走進醫院，想去看看他是不是還在。
“讓你去交住院費，你跑哪去了。”
我又碰到了那個護士。
“我沒錢，去乞討也沒討到。”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
“你腿怎么了？跟我來，我給你上點藥。”
護士拉著我就往前走去。
“小歡他…會死么？我沒有錢，你們是不是就不給他治了？”
我依舊低著頭。
“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呀？我們醫院什么時候因為患者沒錢，就不管患者死活了？”
護士沒好氣地說道。
“你放心吧，醫院已經知道你們的情況了，決定不收你們的錢，免費給他治療。”
一邊說著，她一邊把手里的袋子遞給了我。
“不僅不收錢，還管你飯呢。”
我接到手里，杵在那里愣了很久。
飯很香，沒有那種腐壞的臭味，沒有沙子，也沒有蒼蠅。
我聞了聞，咽了咽口水，然后把它給了小歡。
“我們一人一半。”小歡很開心的笑著說道。
哪怕他的傷，會讓他疼得呲牙咧嘴。
4
我不知道寧海川用什么方法找到的我，他說鑒定結果出來了。
“你隨時可以帶著那個小孩子來我店里，任何一架鋼琴他都可以用，我會親自教他。”
寧海川站在病床前，一臉慈善的說道。
小歡聽到他的話，高興的直接在床上坐跳了起來。
等他離開后，小歡依舊沉浸在興奮中，突然他問道，“這個人為什么對我們這么好啊。”
“你不用管，安心學琴就好，你可要努力喲，就像我從垃圾桶里找肉吃一樣。”
“一定，我一定會的。”
小歡沒有再問，而是又回到了喜悅中。
幾天后，我接受了第一次抽血。
寧海川也沒有食言，他帶著小歡挑選了一架他最愛的鋼琴，并且親自教了他鋼琴的基礎。
我站在小歡的不遠處，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內心的那份幸福感，都溢出來了。
“他真是個天才，我沒想到一個乞丐，居然會有如此的天賦。
早晚有一天，他會成為真正的鋼琴家。”
寧海川給我端來了一杯水，目光移到正在彈奏的小歡身上說道。
“我給你們租了一個住處，吃的我會讓人每天給你定時定量的送去，你都要吃完知道么？”
寧海川的聲音很輕，放佛是怕打擾到小歡。
又似乎是不想讓他聽到。
自那天后，我結束了乞討的生活。
以前為了一口飽飯，傾盡全力。
現在，每天都快撐死了，可還是要吃。
我不覺得幸福，因為我突然感到自己不是個人了。
像是一個為了被采血而被飼養起來的畜生。
可小歡卻是真的幸福，他正在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不是么？
我經常夢到他在萬人矚目的舞臺上，彈奏著令人沉醉的琴曲。
畜生就畜生吧，都值得。
我再次來到醫院采血，可采血的護士卻拒絕了。
5
我似乎跟這個護士很有緣，上次小歡出車禍，遇到的也是她。
我們熟悉后，我知道了她叫白薇。
我在她面前炫耀起了小歡，講起了小歡學琴的經歷。
“他是天才，教他的人也是這么說。”
“所以你是為了讓他學琴，才這樣不顧死活地獻血？
我這個血我不是不會給你抽的。”
她的話讓我愣住了。
之后任由我如何懇求，她都不肯。
無奈之下，我告訴了寧海川。
很快他就跟一個穿著白大褂，領導模樣的人一起來了。
“為什么不給他抽血？”那個領導模樣的人質問道。
“他這樣下去會死的。這不是抽血，這是謀殺。”白薇一臉怒容的說道。
“你可以下班了。”那人沒有再跟她糾纏，直接說道。
“不行，今天在這個醫院，誰都不可以再給他抽血。”
白薇死死地盯著那人，寸步不讓。
“小姑娘，你應該做好你的本職工作，而不是在這里無理取鬧。”
寧海川上前一步，依舊是滿臉的和善。
“我查過，他的血都給了你的兒子，你這是在間接地殺他你知道么？”
白薇憤怒地指責道。
“笑話，我殺他？他人在這里，你問問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寧海川輕笑一聲，然后看向了我。
“是是是，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腦海里全是小歡彈奏時的模樣。
“你聽見了？”寧海川轉頭看向白薇。
“你是在以教那個孩子學鋼琴逼迫他這么做的。”白薇爭辯道。
“他隨時可以離開，我從來沒有強迫他做任何事。
我給了他住處，每天好吃好喝地養著他，我教那個孩子學鋼琴，幫他實現夢想。
我盡可能控制著他抽血的頻率，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
可天下是沒有白吃的午餐的。”
寧海川的聲音依舊非常的平淡，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你這提供的不是“午餐”，你是在用你的錢買他的命，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么？”
白薇死死地攥緊著自己的拳頭。
“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是干凈的錢。
他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么？
我曾經失去過一個兒子，我懂得那種痛苦。
現在我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買我現在的兒子活著，我有什么錯？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不過是給了他這個機會。”
“你！”
白薇顯然不是寧海川的對手，她渾身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白薇并沒有改變什么。
寧海川帶著我來到了一家私人小醫院，做了這次沒有完成的抽血。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時不時地會感到劇烈的眩暈。
可我竭力地控制著自己，盡可能不讓小歡發現什么。
突然敲門聲讓我一愣。
自從來到這里，還是第一次有人來。
我搖搖晃晃地打開門一看，居然是白薇。
“你怎么來了。”
劇烈的眩暈再次襲來，讓我差點摔倒在地上。
白薇一個箭步扶住我，“你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你會死的。”
“小歡，他喜歡鋼琴，那是他的夢。”
我扶著沙發，坐了下來。
“夢想和活著，哪個更重要？”白薇氣急敗壞地說道。
“小歡更重要。”
我笑了笑，虛弱感讓我說話都沒了力氣。
“那我去找他，告訴他你在用命幫他實現夢想，我看他會怎么選擇。”
白薇說完，轉身就氣沖沖地離開了。
“不要。”
我掙扎著站起來，想要阻止她，可眩暈感讓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趕緊追出去，白薇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強忍著不適，往鋼琴店走去。
白薇能找到我家，肯定也知道小歡在哪里。
等我趕到門口，透過玻璃我看到白薇和寧海川似乎在激烈地爭吵著什么。
我趕緊走進去，他們的目光瞬間全都看向了我。
“你不要再多管閑事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我扶著身邊的鋼琴，虛弱地對白薇說道。
“所以，我學琴是你用血換的，對么？
我再學下去，你會死的對么？”
白薇和寧海川都沒有說話，開口的是小歡。
“沒有這回事，你不要信她，你安心學好你的琴就可以了。”
我走到小歡身邊，蹲下身來。
“我不會再學了。”
小歡的眼淚沾滿了整張小臉兒，狠狠地一腳踢翻了身邊的凳子。
“你在說什么？我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什么？你說不學就不學了？”
“可我再學下去你會死的。”
“我一個臭要飯的賤命一條，就算死了又有什么關系？這個人答應過我，我就是死了，他也會把你教下去。
你說你要成為鋼琴家的，你忘了？”
我雙手緊緊的抓住小歡的肩膀，搖晃著他，希望他能清醒地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不學，我再也不學了，我不要做什么鋼琴家了，我只要你活著。”
小歡掙脫我，發瘋般地往外跑去。
“你站住，你只要敢出那個門，我立刻一頭撞死在這里。”
我指著不遠處的墻，對小歡嘶喊道。
小歡的腳步戛然而止。
他回頭看著我，一聲聲的痛哭，是那么讓人心碎。
“聽我的，學下去，去實現你做鋼琴家的夢想，你是個天才你知道么？”
我慢慢地走到小歡身前，摸著他的小腦袋。
“什么鋼琴家，什么天才。
我可以去街上乞討，我可以吃垃圾桶里的飯。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著，永遠陪著我。”
小歡抽泣著，聲嘶力竭地喊著。
“可我不想你永遠是一個臭要飯的，只要有機會可以讓你走出這樣的命運，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不會死的，聽我的好么？”
我蹲在他面前，懇求著小歡。
“呵呵，我發誓，我這一輩子，再也不碰琴了。”
小歡凄然地笑著。
他把右手的四根手指按在身邊的鋼琴上，然后…狠狠地壓了下去。
骨頭碎裂的聲音瞬間從他的右手上傳來。
四根手指瞬間齊刷刷地貼在了他的手背上。“啊”
我尖叫一聲，一把將小歡摟緊懷里，緊握著他右手的手腕。
我哆嗦著，張大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現在我永遠彈不了琴了，也不是什么天才了。”
小歡臉色蒼白地依偎在我懷里，依舊笑著…
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像一把尖刀一樣剮割著我的心。
5
“就算治好了也會有后遺癥的。”
帶著小歡趕到醫院后，經過治療后，醫生做出了最后的診斷。
“對不起，我…”
白薇滿臉歉意跟我坐在病房外。
“不怪你，真的，你是為了我們活著，你沒有錯。”
我靠在椅背上，仰著頭，看著醫院屋頂上的燈。
“寧海川的兒子剛剛被診斷出了白血病，他立刻就用你的血去做了配對，他應該是想讓你給他兒子捐獻骨髓吧。
可并沒有配對成功，這個孩子可真是很命運多舛呀。”
白薇的語氣中充滿了傷感。
白薇痛恨寧海川的做事方式，可她依舊為那個孩子的悲慘感到傷心。
她真是醫者仁心呀。
白薇的電話突然響了。
“寧海川要見你。”
白薇接完電話，帶著我就來到了病房對面的辦公室。
不多時寧海川就一臉焦急地闖了進來。
一見到我，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救救我兒子，求求你。”
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的慌亂，那個遇到什么事都輕聲輕語，據理力爭的寧海川徹底不見了。
“你不是檢測過么，我跟你配型不成功啊。”
對他的遭遇，我只有發自身心的同情。
“不是你，是小歡，我拿著他的血液去配型了，他能救我兒子。”
寧海川顫抖著拿出配型結果給我看。
“不行，我怎么樣都可以，小歡不可以。
我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的。”
我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拒絕了。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高尚的人，我是一個乞丐，我沒有那種情操。
威脅到小歡安危那種高尚，就更不可能了。
“我給你錢，多少都可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答應。”
寧海川站起來，抓著我的胳膊說道。
“我只要小歡健健康康的，不受到傷害。”
“你…”
“你們別吵了。”白薇大聲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配型成功的幾率是極低的。
哪怕是至親之間都可能不匹配，你是他爸爸都不行，小歡為什么可以？
你想過你兒子跟他是什么關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