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尚書休沐，把唐笑笑叫來書房。

　　唐笑笑給父親規(guī)規(guī)矩矩見禮。

　　“父親，您找我。”

　　“坐。”

　　唐尚書見女兒沒有驚慌，反而很從容，暗暗點了下頭，直接步入正題。

　　“昨日你像是還有話說。”

　　唐笑笑頓了頓，父親連這都注意到了。

　　“柳氏和唐婉云都已被父親處置，我還能有什么話說。”

　　“你不服氣？”

　　唐尚書雖是疑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服氣？自從娘親過世，這十幾年來發(fā)生的哪一件事能讓我服氣？是母親過世沒多久，父親您就娶了繼室？是覺得我礙眼，把我送到鄉(xiāng)下，這么多年對我不管不問？是任由下人欺辱我，克扣我的月俸，讓我食不果腹？還是任由唐婉云為搶走我的親事，讓人玷污我，我卻只能忍氣吞聲不反抗？”

　　唐笑笑說到最后冷笑一聲。

　　“也對，父親您的孩子那么多，不缺我一個，又何必在乎這些瑣事。”

　　唐尚書覺得自己的威嚴遭到了挑釁，一拍桌子，茶水灑出半盞。

　　“那你就能下藥陷害你妹妹嗎？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又置唐家于何地？”

　　“我陷害她？父親，您記錯了吧，是她陷害我不成，我只是順水推舟幫了她一把，讓她得償所愿，她娘當年不就是這么上位的嗎？”

　　“啪。”

　　唐尚書一巴掌甩在唐笑笑臉上，只見那半邊臉上清晰地印著五個手指印，并迅速紅腫起來。

　　唐笑笑懵了一下，不過已經(jīng)挨打了，豁出去了，忍著淚意抬起頭，看著唐尚書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父親，我娘當年真的是病死的嗎？”

　　“當然。”

　　“您敢對天發(fā)誓嗎？”

　　果然，唐尚書不敢。

　　唐笑笑的笑聲回蕩在書房里，笑夠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要怎么處置我，悉聽尊便。”

　　“滾回你的院子反省，想不明白就別出來。”

　　“是，謹遵父命。”

　　唐笑笑任由淚水淌了滿臉也不擦，咬著牙大步出門。

　　唐笑笑離開后，唐尚書一屁股跌坐進椅子里，低頭看著自己剛打過女兒的手掌，沉默不語。

　　當年他目的不純，娶了許氏，不過成親后，兩人也算相敬如賓，第二年有了唐笑笑，那是他的嫡長女，他也是寄予了期望的。

　　許氏過世前的那段日子，柳氏吵鬧著要名分，母親也給他施壓，他都扛住了，只是沒想到許氏突然就病死了。

　　他也懷疑過是柳氏做的手腳，只是當時戶部出了一樁大案，作為侍郎，他只能先把查證的事放下，等朝廷的事情解決完再調(diào)查的時候，沒找到任何證據(jù)。

　　柳氏剛進門的那一年，她對長女的苛待他知曉一二，后來柳氏提議把人送走，他覺得到了鄉(xiāng)下，長女的日子能好過點，就同意了，沒想到還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對這個女兒他是虧欠的。

　　唐尚書的長隨敲響了書房門，唐尚書回神。

　　“進來吧，何事？”

　　“大人，這是大小姐離開前留下的。”

　　唐尚書接過冊子打開，越翻越快，上面是柳寶延這些年借用他的名義行的齷齪之事，都是鐵證，而他卻一無所知。

　　唐尚書大怒。

　　“給我查柳氏的好侄子，查柳家，看他們這些年背著我做了多少好事，都給我查出來。”

　　“是。”

　　長隨見老爺動怒，這可不常見，柳家要完了。

　　柳氏被禁足，掌家的事暫時交到二房裴氏手中。

　　唐笑笑看著面前的二嬸娘，她回唐府這段時日，只在祖母那里見過她幾次，印象里她總是唯唯諾諾，話都不曾多說過。

　　沒想到，自己被禁足反省，這人卻是第一個來看她的。

　　“不知二嬸娘過來，我這樣子不好見人，二嬸娘見諒。”

　　裴氏看著眼前的人，紅腫著臉，白果站在一旁用冰給敷著。

　　“無妨，昨日府中出了那樣大的事，今日你又受了這樣的委屈，笑笑，好孩子，這么多年苦了你了。”

　　裴氏說著開始掉眼淚。

　　唐笑笑對二嬸娘的記憶有限，看她這樣子，不知該如何安慰。

　　“瞧我，成什么樣子。笑笑，我剛嫁進府的時候多虧了大嫂照拂，讓我能在府中立足。你二叔也說，整個府里也就大嫂不因他是庶出就看輕他，我們記著這份好。”

　　裴氏擦擦眼淚。

　　“你是個有主意的，我和你二叔雖然人微言輕，也不好忤逆大哥，不過你需要幫忙的話就說，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還有，小心你姑姑和梅姨娘。你養(yǎng)傷吧，我就先走了。”

　　“謝謝二嬸娘今日來看我，您的話我記下了。”

　　轉(zhuǎn)而吩咐道。

　　“白果，把我前兩日做的手油給二嬸娘拿兩罐。自己做的東西，二嬸娘別嫌棄。”

　　“你這孩子有心了。”

　　送走二嬸娘，唐笑笑不解，為什么要小心姑姑和梅姨娘？

　　唐老夫人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就是裴氏口中的“姑姑”和唐尚書，小心梅姨娘可以理解，父親的小妾嘛，姑姑又是為何？

　　不過既然二嬸娘這么說了，一定是有原因的，看她不像是挑撥關系的人。

　　“嬤嬤，你對我姑姑了解多少？”

　　“夫人嫁進府中的時候，大姑奶奶已出嫁六年，夫人成親的時候老奴見過她一次，再就是第二年老夫人過壽，她回來過一次，之后她就隨夫君外任了。”

　　“老奴只知她不喜夫人，在她眼里，夫人做什么都是錯的。姑娘，我想起來了，夫人離世前幾個月，她回來過一次，好像是她夫君犯了什么事，回來讓老爺幫她疏通關系，對，就是她在家的時候，老爺和夫人吵了一架。”

　　唐笑笑仿佛抓到了什么？

　　“那次父親和母親為什么吵架你知道嗎？”

　　“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只記得當時夫人大哭了一場，之后沒過幾天，大姑奶奶就被老爺趕走了。”

　　“這也太巧了吧。”

　　唐笑笑暗暗思索，唐方茹，你最好和母親的死無關。

　　唐笑笑不是拖沓的人。

　　“白果，去找方志，讓他查一下梅姨娘，從她進府前就開始查，越詳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