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不要臉！”

　　方予安走進時就聽見楊懷微壓抑著聲音，吼了這么一句。

　　他驚訝地看著葉苗苗，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只能將楊懷微拉走。

　　“怎么了，微微？”他了解楊懷微，這孩子平日里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很少，跟一個陌生人吵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方予安，我想回家，你能送我回家嗎？”

　　“這……”方予安微微皺眉，提議道：“我剛才好像看見你爸爸還沒走，要不讓他送你？”

　　楊懷微動了動嘴角，使勁眨了幾下眼睛，最終低下頭，“嗯”了一聲。

　　方予安拉著她去找楊暉，穿過興奮的人群，直奔洗手間。

　　剛走到拐角處，就看到楊暉背對著他們站著，背微微彎著，他面前似乎還有一個人，方予安機械地看過去，看到一截熟悉的裙角。

　　楊暉在吻何雨。

　　時間突然被無限期拉長，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慢動作，方予安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想伸手去捂楊懷微喊人的嘴，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他清晰地看見何雨因為被打擾嗔怪地推了楊暉一下，然后就看到站在拐角處的方予安，那雙清透的眼睛瞬間慌亂，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壞事被抓到。

　　方予安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來的，等他再次有意識，已經扶著一棵樹吐了很久，恍惚間一只細弱的手遞過來一瓶水，他抬頭看了一眼，是楊懷微。

　　楊懷微因為葉苗苗刺激在前，倒是比方予安鎮靜多了，她看到方予安難受成這樣，心疼的同時，心里夾雜著一絲痛快，她慢慢地說：“方予安，別難過，你還有我。”

　　楊暉也緊接著跟出來，他神色鎮定，仿佛剛才的事天經地義，甚至用手幫方予安拍了拍背，關心道：“予安，要不先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方予安抵觸地躲開他的手，眼神迷茫地看著他，腳步不停的往后退，直到被路旁突出來的石頭絆倒。

　　楊懷微連忙上去要扶，被方予安胡亂揮開。

　　“別碰我！”

　　酒吧里這時有兩個人出來抽煙，看到方予安坐在地上，忙跑過來扶他，眼神在楊暉和楊懷微身上掃了一圈。

　　“予安喝醉了，麻煩你們照顧一下他，我是他姑父，要先送我女兒回家，要是后面有什么事情，你們可以聯系我。”

　　說著他拿出張名片遞過去，其中一個人接過來看了一眼，臉上防備的神情立馬消失了，他點點頭，笑著說：“姑父放心，我們這么多人呢，肯定把他安全送回家。”

　　楊暉微笑著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楊懷微明顯不想走，但方予安已經吐成那樣，楊暉不放心她繼續待在這，硬是把女兒拽走了。

　　“我自己會走，你放開！”楊懷微皺眉甩掉楊暉推她的手。

　　楊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把女兒安置到副駕駛，才繞過車頭才開門上車。

　　楊懷微趁他系安全帶的功夫，打開車門，去了后座。

　　“折騰什么呢？”楊暉說：“后座也把安全帶系上。”

　　楊懷微聽話照做，說出來的話卻離經叛道，“爸爸，剛才你親的那個女的，是你新包養的小三嗎？”

　　“胡說！”楊暉斥道：“小孩子不要隨便摻和大人的事，你在你媽媽那，也這樣嗎？”

　　“我媽沒有小男友，”楊懷微諷刺道：“你是大人，我們都是小孩，那個女的也是，她比我大幾歲，三歲？”

　　楊暉手握著方向盤，后視鏡里面目平靜，但仔細看，額角的青筋已經凸起來了。

　　楊懷微不知看沒看到，繼續說：“爸爸，我也有點惡心。”

　　那一瞬間，楊懷微清楚地看見他爸握在方向盤上泛青的指節，她甚至已經做好了他回身打她的準備。

　　然而卻沒有，他只是冷冷地命令道：“你給我上前面來。”

　　“你要打我嗎？”楊懷微問：“像你之前打我媽媽那樣。”

　　“我不打你，”楊暉說：“我就是問問你，什么包養不包養的，誰跟你說的這些？”

　　“沒人跟我說，爸爸，我十八歲了，已經成年了，有些事我自己會看。”

　　楊暉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輕聲道：“微微，你過來，爸爸跟你說些事情。”

　　楊懷微一邊的嘴角在楊暉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揚起，帶著嘲諷的弧度，但還是聽話地下車了，回到副駕駛位置。

　　楊暉用手攏了下保養的極好的濃密短發，才拉過安全帶，幫女兒仔細系好。

　　“微微，有些事，本想等你高考后再跟你說的，但你一直住在你媽媽那里，可能對爸爸有些誤會，爸爸不怪你，既然你說你已經成年了，爸爸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力，其實爸爸早就跟你媽媽簽了離婚協議，實際上，我們早已經不是夫妻了，爸爸是單身，談不上什么包養不包養，你以后能別這樣說爸爸嗎，這個詞從你嘴里說出來，真的很傷爸爸的心。”

　　楊懷微到底是小女孩，聽楊暉說完，眼神里有微微地松動，但還是補了一句，“可是媽媽說，你們還是夫妻。”

　　“你媽媽是不想因為我們的事耽誤你學習，才說謊的，她也是為你好，可忽略了你也是個會獨立思考的成年人了，不過這點你要體諒我們，在父母眼里，孩子是長不大的。”

　　楊暉幾句話輕易拔掉楊懷微豎起的一身刺，他滿意地看著女兒低頭沉思，拍拍她的肩膀說：“好了，來也來了，看也看了，你現在主要任務是學習，你不是要考科大嗎，別的事情先放一邊，也不要總聽你媽媽嘮叨，她有時候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倒會給你造成思想負擔，你要是覺得受影響，可以來爸爸這里，爸爸給你安排好一切。”

　　“不用了，爸爸，”楊懷微搖頭，“其實我媽媽也沒說什么，我在她那挺好的。”

　　“行，都聽你的，不過有什么問題隨時告訴爸爸，爸爸永遠是你的后盾。”

　　楊暉剛把女兒送到樓上，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電話緊接著就響了。

　　是何雨。

　　“怎么了？”他皺眉看了眼女兒看過來的視線，轉身往窗邊走。

　　何雨聲音里有少見的慌亂，“楊暉，我媽媽騎電動車把別人的車撞了，那人要她賠45萬，還報警了，怎么辦啊？”

　　“你媽媽沒事吧？”楊暉轉身拿桌上的車鑰匙往外走，“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我還在酒吧，我也是剛知道……我爸打電話跟我說的，我不知道怎么辦……我……”

　　“你別急，不是什么大事，”楊暉安慰道：“你在那等著，我二十分鐘后到，你先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讓他也別急，我來處理。”

　　“好。”何雨被楊暉鎮定的情緒感染，慢慢平復下來。

　　何雨人生第一次進警局，她全程都懵的狀態，楊暉帶著丁助理和另一個她沒見過的人跟警方和車主交涉，她跟著爸爸媽媽坐在一旁，倒是像旁觀者。

　　交涉的過程很順利，具體最后怎么賠償，他們甚至都沒弄清楚，直到楊暉自己過來，說都解決了，領著他們一家人出了警局的門，何雨才終于緩過神來。

　　“你爸爸媽媽吃飯了嗎？”楊暉拉住走在前面的何雨，“要不先帶他們吃個飯吧，我都訂好餐廳了。”

　　“啊？”何雨沒反應過來，“不用了吧，已經很麻煩你了。”

　　何爸何媽在一旁也不敢插嘴，剛才楊暉帶著人跟個重要領導似的進來，氣場強大，明顯是個有身份的人，他們當面也沒敢問何雨，是怎么認識這樣的人，眼下人家幫了這么大忙，還要請他們吃飯，老兩口互相對視一眼，為了謹慎起見，想了想，還是沒出聲。

　　“爸，你們餓嗎？要不去吃個飯？”

　　楊暉聽何雨這么問，不贊成地搖搖頭，直接自己出面問道：“何先生，你們要是不累的話，就一起去吃點東西吧，地方我都訂好了，折騰這么久，估計你們也餓了。”

　　“不不不，不用了，那個……”何爸擺手，不知道怎么稱呼他。

　　“您叫我楊暉就行。”

　　“楊先生，真不用了，這已經很給您添麻煩了，”說到這里，何爸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口，“剛才我也沒聽明白，就是我們需要賠給他多少錢啊，我……這手里現在就不到一萬塊錢，要是太多的話，只能以后按月還您，您看……行嗎？”

　　何爸在說話的時候，何雨一直低頭站在楊暉身邊，臉上沒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您誤會了，”楊暉連忙道：“這次事故警方已經查清，不是你們的責任，不需要賠錢，那個車主就是故意訛錢，已經受到了警告，你們不用擔心。”

　　“真不用賠？”何媽立馬來了精神。

　　“真不用，”楊暉笑著說：“您看我給他錢了嗎？”

　　何媽何爸終于放心了，都發自內心笑了起來。

　　“太好了，應該我們請您吃飯，是吧小雨，你趕緊找地方，找個好點的館子，好好款待下楊先生，人家幫了這么大的忙。”

　　“爸！”何雨抬起頭，臉頰因為尷尬微微發紅，“都這么晚了，回家就睡覺了，吃什么啊！人家也得休息。”

　　“這孩子，”何爸聽她這么說，面子上有點掛不住，“那要不看您哪天方便，咱們一起吃個飯？”

　　“真不用，您太客氣了，”楊暉說：“這都快十二點了，那我讓司機先送你們回去休息吧。”

　　何爸剛要擺手，被走過來的何雨拉住，“爸，你和媽趕緊回去睡覺吧，現在車不好打，就坐他的車吧。”

　　“這……太麻煩你了楊先生……”何爸何媽被何雨推著上車，臨走時還要敲定時間請楊暉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