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城市里，我不懂，你上次來，說的好多話我都聽不懂。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給我錢花，我也不知道我媽會給我多少陪嫁，和那里人比起來，是不是……我都不知道。

　　我自己不敢到外面去，我聽說過的，也有別的村子，從好遠好遠的大山里買了老婆來。

　　一輩子，好幾十年都沒有回過家，還有人說話也聽不懂。

　　還有人，跑好遠的地方，干了一年的活，到過年也沒有人給他們錢。

　　每次有人回來，我媽都會和我說，你看，他就是沒本事的人，出去了也沒有用，你將來就在家門口就行了。

　　要是男人喝醉了，不高興把你打了，還有人通知我們帶你去縫兩針。

　　不然你到了醫院門口，也沒有人會讓你進去……”

　　劉蕓說到這里，人也漸漸沉穩了一些，說起話來也利索了。

　　跟中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一樣，站在陸鳴的面前接著說了起來。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建設大哥面前表現一下，是嗎？

　　他是你們廠派出所的所長……”

　　陸鳴聽到這句形容，剛才還有些猶豫，和不忍心的，這時候又笑倒了。

　　把劉蕓拉到身邊坐，“到我身邊坐，你是怎么想到的，和我說。”

　　劉蕓仰起頭，驕傲得坐端正了。

　　“娘是這么和我形容，她說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像廠保衛科的地方，就像鄉派出所，縣里也有，叫公安部門，在我們就是聯防大隊。

　　大隊里的人，除了保護我們，就是幫我們教訓那些落后人的。

　　像我們這里，有些人窮，窮就算了，還不想種地，也不想出去找活干。

　　前兩年還有人出去偷，村里接到通知，半夜拉回來的時候，在板車上捆得死死的。

　　就有人看著，不準他們再出去了，出去之后會讓人家知道，我們這里很落后，想打人的時候，就會來我們這里打。

　　所以，要不落后的人出去才行。

　　落后就要挨打，你是不是不想挨打，才跑來……巴結他的。

　　不然，你為什么會來，你想給他當媒人，沒當成，不好意思是不是。”

　　陸鳴被這段解釋震驚了，好像很有道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詫異得看著劉蕓，“你娘跟你說的，是不是？”

　　“對啊，娘說，男人不需要跟他講話，曉得他是做什么的就行了。除了生孩子的時候，講幾句，其它的時候，不需要理他。

　　但是，要知道，建設大哥的工作很可能會得罪人，他得罪人了之后，心情肯定不好。

　　我老實，也不會說話，不容易被人發現，找個角落待著就行了。

　　再說，我也皮實，應該能扛揍，真打兩下我也不會去說，不會讓人家知道，他得罪之后很害怕。”

　　“你娘好聰明哦！”

　　陸鳴一時間真的想要稱贊她了，上一次，他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這一次，他更肯定了。

　　劉蕓抬頭看著他，“你來之前，跟我娘打過招呼了嗎？”

　　“沒有，我和……村支書說了一下，請他幫忙稍微攔一下，等我和你聊完了之后，你再去把她叫來。”

　　陸鳴的聲音很小，很怕她會緊張。

　　可沒想到，劉蕓卻眨了眨眼睛，想了幾秒后，看陸鳴的眼神中，流露了一絲鄙視。

　　“那你……上當了。”

　　陸鳴撲哧一聲，樂了出來，“為什么？”

　　“因為娘要是覺得，我沒有辦法把你留下來的話，她肯定會來。

　　你這么大的人，又這么不一樣，還是在村支書家，人人都會留意的。

　　她肯定是想……讓我……再問你一些別的。”

　　劉蕓原本自信的話語，說到這里時，又猶豫著，自己和自己道，“可我不知道，要問什么啊……娘是不是忘記交代了。”

　　陸鳴這個時候，是真的忍不住了，一把將劉蕓抱到了懷里，“你好可愛哦，還有你娘，我喜歡。她聰明，你肯定也不笨。”

　　劉蕓聽了后，沒有理他的夸贊，而是由思考了起來，之后，又肯定得點了點頭。

　　“那我知道了，娘是想你娶我。”

　　陸鳴笑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劉蕓一臉淡定，“這還不簡單嗎，你抱著我在啊。”

　　“可娘也不在，她怎么可能會知道？”

　　劉蕓還是很淡定，“我都去村支書家桌上吃飯了，那傻子也能肯定啊。

　　你又不是村子里的人，管村里的女人什么事呢？”

　　劉蕓說完后，想了想，“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可憐。”

　　陸鳴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說，是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

　　劉蕓這時候的淡定自若已經很明顯了，可是說話時，還像在老師面前不敢回答問題的女學生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建設大哥的想法不對，原本你想勸勸的，后來又改變主意了，是嗎？”

　　陸鳴直起了身體，在這個昏暗破舊，堆滿了水缸和雜物的廚房里，查看了起來。

　　里面是不是躲了人，還是裝了發報機，她怎么突然間聰明起來了。

　　劉蕓瞬間就看明白了，“你覺得我笨，不懂城里的事情，雖然在農村，也應該接觸接觸外面是嗎？

　　我人又老實，還怪聽話的，當老婆，還不錯是不是。”

　　進入正題后，陸鳴也沒有剛才那樣不端正了，跟她說話時，聲音也壓低了下來。

　　“我不是覺得你聽話，才應該娶的，我只是覺得，彩禮本來就應該給的，要是覺得多，應該商量嗎？”

　　“那談到哪一步才算呢？

　　村里好多女孩，彩禮三五百塊錢就夠了，要是娘想有面子，六七百塊錢，或者頂多八百，在這里也是沒有的。

　　她講一千，往下談一談，或者娘多給我準備幾床被子，這事不就成了嗎？

　　而且我爹會打家具，可以不買，他想要什么樣子的，娘和爹可以準備。

　　問他要一千，娘給一整套家具，風風光光的，人家都會知道。

　　這個閨女，男人愿意給錢，娘家也愿意給錢，肯定人不錯。

　　要是以后回來了，可以去問問，周圍還有沒有差不多的男人，怎么樣才可以讓自己閨女，也嫁給這樣的。

　　那娘不是更有面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