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陸兆章察覺不太對勁，這才叫叫停了嬤嬤，“你，去看看。”

　　受指使的嬤嬤連忙上前拉開已經怔住的陸時歡，手指放在趙懷娘人中上一探，面色一沉，轉身向陸兆章復命。

　　“回老爺，這趙懷娘已經沒氣了。”

　　陸兆章和劉氏聞言皆是一驚，兩人對視一眼，沒想到這一棍子竟然就打死了一個人。

　　不過那趙懷娘沒權沒勢，陸兆章依稀記得她的族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又沒什么親友，也不怕有人來找事。

　　想到這陸兆章又恢復了鎮靜，而且這陸時歡，狐媚本性，勾引湛王，擾亂了自己的計劃，一直護著她的趙懷娘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越想陸時歡的所作所為，陸兆章竟然有幾分趙懷娘是死得其所的快慰。

　　“那老婆子估計是心病復發，一口氣沒接上來去了。”

　　劉氏一直觀摩著陸兆章的臉色，領悟到這婆子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便開口評判。

　　“她是被你不守女戒，肆意妄為氣得！這一切的惡果都是你所生。”

　　陸兆章冷眼看著陸時歡，至于那個死掉的婆子，他揮揮手，“丟出去埋了吧。”

　　“不……不是的……”

　　“奴婢……”

　　陸時歡有口難言，她被一團巨大的哀傷籠罩，渾身顫抖，一時不能接受照顧自己多年的奶娘，因為自己，死去了。

　　“阿娘……阿娘！求求相爺，不要埋了阿娘！”

　　趙懷娘曾說過，自己的故鄉在江南的一處臨水小鎮上，離開的時候才是個小娃娃，甚至連家鄉的石子路都記不真切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前回一趟家鄉，長眠在鎮子后的青山上。

　　本來陸時歡打算在郊外給趙懷娘養好身子，挑個好季節，帶趙懷娘回家。

　　可惜已經再也來不及了。

　　趙懷娘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本質上還是個喜靜膽小的人，讓她一人待在那怨氣沖天的亂葬崗里，陸時歡怎么舍得！

　　想到趙懷娘生前坎坷一生，死后還不得安寧，又草草冤死于棍棒之下，陸時歡便氣得發抖。

　　她跪在地上，血跡染紅了長衣，又因為干涸而呈現出不祥的黑紅。

　　她撲通撲通地朝著陸兆章磕頭，本來就臟兮兮的臉蛋上血淚交橫，沒幾下地上便開出了朵朵血花，顯得分外妖異。

　　陸兆章只覺得心煩，晦氣！

　　他直接轉過臉去，“還杵在這里做什么！趕緊把這死人拖出去！”

　　“是！”

　　嬤嬤被他的一吼嚇得抖了抖，慌忙扯過趙懷娘的尸體。

　　陸時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懷娘的遺體被拖著離開了大堂，她只覺血液也越來越冷。

　　“爹爹，娘娘！”

　　此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呼喊，是丞相府的小少爺陸飛鴻，時年十歲，為已經死去姨娘所生，他身后還跟著一位身著碧色羅裙，身形曼妙的少女，正是陸辛瑤。

　　“飛鴻，你怎么來了？”

　　劉氏驚訝地抱起飛撲向她的飛鴻，雖然飛鴻是庶出，但是他的生母生他難產死了，飛鴻一直養在劉氏名下，兩人的關系也還算融洽。

　　“唉，飛鴻一直鬧著要找阿娘，我就帶他過來了。”陸辛瑤故作無奈地擺擺手，但是她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瞥了陸時歡一眼。

　　陸時歡頓時感受到一股極大的惡意，陸辛瑤的到來給她極度的不安。

　　“飛鴻，夫子的功課都做完了？這么大的人了還胡鬧？”陸兆章嘴上雖是呵斥，但是眼中并無半分不悅。

　　“還有你們是做什么的，怎么能讓飛鴻來到這里！”他轉身怒罵了一旁瑟瑟發抖的下人。

　　“爹爹，這是在做什么，好難聞啊。”陸飛鴻圓圓的臉蛋皺成了一團，“這不是假姐姐嗎，她又犯了什么事？”

　　聽到陸飛鴻的聲音，陸時歡又控制不住發抖起來，陸飛鴻可不像外表那么純良，內心其實惡劣成性。

　　陸時歡還是丞相府小姐的時候就沒少受他磋磨，只不過那時陸兆章和劉氏還站在她這邊。

　　后來她證實為假千金，這壞小子更加變本加厲，還有陸辛瑤為他做假證，為此，陸時歡沒少挨打罵。

　　“她做了壞事，在受罰，這里不適合你，嬤嬤你先帶她下去吧。”

　　“不要嘛……”雖然陸飛鴻平時沒少折騰小貓小狗，這種場面也不算什么，但是不能直接在陸兆章的面前表現出來，只能老老實實地跟著嬤嬤出去了。

　　而陸辛瑤還站在原地，她戲謔地看著渾身是血的陸時歡，滿臉得意。

　　陸時歡再笨也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的，就是過來看自己的狼狽樣。

　　“爹，娘，你們是不是在糾結這賤婢的去處。”陸辛瑤湊到陸兆章的身邊，一臉神秘地說。

　　“哦，瑤兒有何看法？”

　　“這賤婢想上位有損丞相府的名聲，必須斷絕她的念想，最好，就直接安排她嫁出去。”

　　“如此這般，湛王就是想起陸時歡，也會嫌惡她受他人染指，而放棄吧。”

　　陸兆章了然，末了還投去了贊許的目光，陸辛瑤很是受用，得意地踹了陸時歡一腳。

　　“你本罪無可恕，但丞相府心存仁義，大發慈悲留你一條小命，爹爹還會幫你安排婚事。”

　　“正好也斷了你不該有的心思。”

　　陸辛瑤的話似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時歡的頭上，婚事？她喃喃自語，她又將被塞進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不！奴婢不要！奴婢罪該萬死，還求相爺賜死！”

　　試婚三日里，那些灰暗的，痛苦的夜晚，她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了，渾身赤裸的羞恥，被撕裂的疼痛，還要被展示在第二個男人面前！

　　“奴婢罪該萬死，勾引王爺，滿嘴胡言，還求以死謝罪！”

　　罪名也好，罵名也罷，她都認了，只求不要再受折辱。

　　“哼，賜死倒便宜你了，你這賤婢不謝恩還挑揀起來了。”陸辛瑤譏諷地回應道。

　　“本相和夫人會給你挑好良配，擇日便會把你送過去。”

　　“……奴婢……”

　　陸時歡身心俱疲，又接連受到刺激，她剛想求饒，可是身子已經完全支撐不住，剛想張口，便兩眼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