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狗鼻子?!
李管家立刻煞白了臉,她立刻下跪,咚咚開始磕頭。
“是老奴多嘴了,請殿下辭罰。”
秦無淵厭惡地瞥了她一眼,“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李管家得了赦令,忙不迭地又磕了幾個響頭,然后立刻連滾帶爬地走了。
李管家一走,閑閣忽的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本來就空蕩的屋子現在更是落針可聞。
陸時歡緊張地攥緊手指,看著眼前陰晴不定的秦無淵,心中惴惴不安。
終了,她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殿下日安。”
秦無淵沉默地看著陸時歡,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周身的立場也陡然變得壓迫感十足。
陸時歡嚇得抖了一抖,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如何得罪這位王爺了,可是又全然不敢開口。
只見秦無淵猛地起身,大步向陸時歡走來,劍穗掃在衣襟發出的沙沙聲,于陸時歡就如催命符一樣。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只覺得手腕傳來一陣刺痛,她悶哼一聲,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睜眼,跟本王走。”
秦無淵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同時手腕傳來的拉力,讓陸時歡差點沒站穩。
“殿……殿下!”她驚呼出聲,同時睜開雙眼,秦無淵不由分說便拉著她向外走去。
秦無淵的步子很大,過門檻的時候,陸時歡踉蹌了一下,引來了對方不滿的則聲,他似乎還說了什么,但是陸時歡太緊張了沒有聽清。
陸時歡五歲便進入了陸家,記憶里也大多是那一片天地,她也常常驚嘆匠人設計的精妙絕倫的庭院,可是氣派如陸家,與湛王府相比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一路上的落花流水,舞榭歌臺,可謂是眼花繚亂,只可惜陸時歡此時并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與機會,她的手腕被秦無淵攥得生疼,她本來就身形嬌小,跟上健步如飛的秦無淵也耗費了她幾乎全部的精力。
一路彎彎繞繞,陸時歡早已忘記來時的路,原本路上還能看見三三兩兩的下人,可是越往深處走,環境便越發幽靜,全然沒有了下人的身影。
而秦無淵從頭到尾板著一張臉,陸時歡也猜不透他想做什么,是又要處理掉自己嗎,她不禁胡思亂想起來,可是自己一個被舍棄的假千金,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費周折吧。
又是兜兜轉轉,前方似乎已是四路,但秦無淵帶著陸時歡一轉方向,一座恢宏的閣樓出現在兩人面前。漆黑的建筑透著速殺之氣,院前寬闊的空地以及地上的打斗痕跡,陸時歡隱隱猜到這里是何處了。
秦無淵這才是松開了陸時歡的手腕,淡淡地開口:“這是邵陽閣,本王一般會在這里習武。”
陸時歡不知道他為何要帶自己來到這里,但她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奴婢明白了。”
秦無淵往身后看去,嬌小的姑娘雖然眼中滿是恐懼和疑惑,但還是乖巧地回應他的話,而且……秦無淵視線下移,自己剛剛拉著她手的地方已經紅了一片,自己明明沒有用什么力。
秦無淵移開視線,陸家又在耍什么心眼,是用弱小的外表來掩飾真正的目的嗎,還是她真的只是一個沒什么特殊之處的試婚丫頭,不過,他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思及至此,秦無淵再次拉起了陸時歡的手腕,但這次他有意無意地放輕了力氣。
兩人沿著長廊進入閣樓,這邵陽閣外表看著肅殺,但里面設備還是很齊全的,陸時歡余光掃了一眼,桌案,掛畫,書柜樣樣齊全。
但這里并不是目的地,秦無淵帶她走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還沒有到,便能聞到一股濃郁的本草味,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果然是一間藥房。
“殿下,這是?”
陸時歡不解地看向秦無淵,可對方不知何時繞到了她的身后,一塊玄色長絹蒙住了她的眼睛,陸時歡驚呼一聲,但想起這樣不合禮法,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邊。”秦無淵拉著陸時歡坐了下來,黑暗使其他感官更加敏感,陸時歡顫抖著,普通的木椅也讓她坐立難安。
陸時歡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秦無淵將水倒入碗中的聲音
“這里面有什么?”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沖陸時歡而來,正常人聞到了多半會皺著眉躲開,但這對于陸時歡而言而是熟悉得心有點抽抽地疼。
雖然不完全一樣,但是她太熟悉了,那些昏暗的看不到明天的日夜里,她是如何瞞著陸府的人,身邊也沒有可以信賴的同伴,只能偷偷鉆狗洞出去,給奶娘抓藥,那幽幽的草藥香味,學員不緊不慢的抓藥動作,還有陸時歡緊張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明明并沒有過去很久……
陸時歡一時有些哽咽,她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來,可是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溢了出來,玄色的長絹,已經被淚水暈染了。
秦無淵注意到了陸時歡的不對勁,她細微發抖的身體。
他皺了皺眉,她什么都不知道嗎,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嗎,他沉默了,一向殺伐果斷的少將軍,此時也有一剎那的手足無措,他默默地將藥碗放了回去。
“殿下,奴……奴婢愚鈍,如有差錯還請恕罪……”
此時陸時歡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沙啞的還帶著些許鼻音。
“羌活,防風,川黃,清半廈,還有川烏,全蝎,南星,如果奴婢沒有猜錯的話,這藥叫做存命湯,是治療痙癥的,也就是常說的破傷風。”
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卻很堅定,秦無淵愣了一下,他雖然對藥理可以說是知之甚少,但是,戰場上奪走他兄弟的罪魁禍首之最,也就是這個痙癥,他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疾步走向桌子上的藥譜。
“羌活……防風……川黃……”
一一對應下去,竟然完全一致,秦無淵第一次有些失態,他震驚地看著眼前不知所措,被蒙住雙眼的女孩,心里也是第一次對她稍稍產生了改觀。
“你可是接受過專業的訓練?”
陸時歡連忙搖了搖頭,“不曾,殿下,奴婢曾經偷偷給奶娘抓藥,在藥館里待久了,便也就記下了。”
“你這鼻子可堪比狗鼻子了。”秦無淵嗤笑道,這也確實和他調查的相符,但若這是真的,那么——這姑娘看來可沒有表現得那么簡單
自己被拿來和狗做比較,這對陸時歡可謂是侮辱,她一時羞紅了臉,但其實秦無淵的話倒是真心的稱贊她。
長期與軍營的粗漢子待在一起的秦無淵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也沒有什么好向她道歉的,便也就沒再解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