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雨過后
屈辱和疼痛貫徹心扉,她極力忍著不哭,淚水卻還是順著眼角滑落,然后又在頃刻間,被熾熱的體溫蒸發。
她早不知此何年何月,身在何處,只是反復地在心里重復,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忍住,她一定要忍住。不過三夜而已,不過三夜而已。
不知多久,痛感漸漸弱去,一種奇異的感覺緩緩將她包裹,她下意識地抓住秦無淵的手臂。
然而秦無淵的動作卻戛然而止,整個人仿佛僵了一下,松開了陸時歡。
接著,竟一言不發地穿衣離去。
他大步走出屋中,反手將房門關上,深覺自己方才所舉都過于放縱,渾在意料之外。
竟為了個丞相府送來的試婚婢子失了理智,甚至還想與她一同沉醉其中,真是荒唐。
屋中,陸時歡獨自躺在床上,渾身痛得像是要散架,秦無淵的突然離去,更像是將她猛地從漩渦之中抽離,她渾渾噩噩,淚水還晶瑩地掛在眼角,忘了落下。
門口又傳來一陣推門聲。
陸時歡連忙拉過被角,將自己整個人籠上。
李管事提著燈籠走進來,遞給她一顆藥丸:“吃了它。”
無非是怕她留下秦無淵的血脈,日后以此做什么文章。陸時歡了然,默默接過藥丸,吞了下去。
李管事并不急著走,親眼看著她將藥丸吃掉,又等著藥效發作片刻,這才放心離開。
陸時歡忍著疼縮進了被子里。
那藥丸很苦,方才陸時歡不敢出聲要水,愣是將那么一大顆藥丸嚼碎了咽下。這會兒李管事離開,她獨自安靜下來,藥丸的苦勁兒又重新侵襲上來,澀得她眼睛發酸。
秦無淵的兇悍程度,她即使再有所準備,也還是被他嚇到,那試婚的過程在他二人之間,秦無淵就像一只兇猛的野獸,隨心所欲地品嘗著自己的食物。
她切實感受到自己被他撕咬,又拆骨入腹的滋味。
還有兩日,實在是度日如年般。
有那么一瞬間,她真想不管不顧地逃出湛王府,遠走高飛,哪怕又像五歲前那樣四處流浪,也好過這樣痛不欲生。
可是湛王府那么大,她怎么逃得出去。或許她連這閑閣都出不了。
況且丞相府中,還有一個趙懷娘等著她完成試婚,拿到錢,找大夫醫治。
想到趙懷娘,陸時歡心里的動搖便又穩固下來。
只要能為趙懷娘治病,再苦她也要忍著。趙懷娘曾說過,她在死前還想回家鄉看一看,等將她的病治好,再幫她贖回奴身,然后陪她一起回家鄉去,也是好的。
趙懷娘一生不曾嫁人生子,早將陸時歡視作唯一的女兒,陸時歡無以為報,唯有貼身照顧、為她養老,安度余生。
這樣想著,陸時歡逐漸睡去。
……
翌日清晨,婢女過來送了餐食,雖然清淡,卻很精致,自從真假千金之事,陸時歡也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么體面的一頓飯了。
婢女道:“還有兩日。這兩日你可在閑閣走動,但不能去其他院落。務必好好侍奉殿下。”
陸時歡小聲應下,待婢女走后,獨自吃完了餐食。
雖說才區區一日,她卻仿佛已經在這房間里熬了一輩子,她實在憋悶得慌,便想出去走走。
忍著四肢百骸的疼痛,陸時歡慢慢挪到了門口,卻在踏過門檻時,身上傳來撕裂一般的劇痛。
她渾身一軟,整個身子朝前摔下去,然而她沒有磕在地板上,而是結結實實地栽進了一個人的懷里。
陸時歡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藥草味,立時反應過來對方是秦無淵。
顧不得身上的劇痛,陸時歡匆匆退了出去,有些慌亂地道歉:“見過殿下,奴婢并非有意沖撞。”
眼見那小丫頭怕得像是落網應激的獵物,秦無淵嗤笑了聲:“本王又不會吃了你。”
頓了頓,秦無淵又繼續說道:“今日有事,不知何時回來。晚上你不必等了。”
這話出口,陸時歡心里倒松了一口氣。
秦無淵喜怒無常,又氣場強勢,實在恐怖,況且試婚的過程太過痛苦,她真的不想體驗第二次了。
秦無淵一眼看出陸時歡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他竟有些被人嫌棄的感覺,忍不住蹙眉冷聲道:“怎么,你很怕看到本王?”
陸時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明顯,連忙辯白:“奴婢沒有……殿下此去還請顧全身子,早日歸來。”
這解釋蒼白無力,秦無淵那股子火氣并沒能卸掉,索性不做理會,繞開她進屋拿回昨晚遺落的佩劍,便徑自離去。
王府的馬廄外,秦無淵站在不遠處等著隨從牽馬匹過來,一旁的暗衛正在對他匯報情況。
“試婚的婢子名叫陸時歡,陸府找到她時,她獨自在一座寺廟里度日,順些貢品偷生,進府之后便一直養在深宅,鮮與外人接觸,唯有嬤嬤趙懷娘與她關系密切。但試婚一事,卻也不好說陸丞相未曾對她做過什么特殊訓練。殿下,要不要——”暗衛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然而,秦無淵竟否了這個決定。
“還是再看看,她會有什么動作。”
暗衛臉上閃過一抹驚訝。
他們主子手段狠辣、行事果決,從來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何況這種送到枕邊的人,一旦有差池,后果完全不可控。他甚至親口說過,越是柔弱美麗的人,就越有可能隱藏著天大的危險。
就算沒有威脅,主子也向來不習慣身邊多出個外人,如今對那陸時歡,竟像是改了性?
不過暗衛也只是在心中思忖兩句,并不敢對秦無淵多言。
隨從將馬匹牽來,秦無淵上馬出了府。
另一邊,秦無淵離開后,陸時歡便到院子走散步,也盼著能找人說說話。
閑閣里沒什么人,只有幾個灑掃的婢女,可不知是有人安排還是府中規矩,陸時歡哪怕走到跟前,她們也并不與她交談。
陸時歡只好獨自閑逛,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糊里糊涂地度過一日。
……
晚上,陸時歡已經沐浴好,躺在床上等待。
雖說秦無淵今白已經表示不一定回得來,可到了晚上,她還是深怕對方突然回歸。
等著等著,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到了半夜,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陸時歡睡得不踏實,立刻被推門聲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