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柔的運氣還算不錯,她與花露在園子里轉了個彎,便在不遠處叢花掩映的小道上瞥見了兩條人影。
看那背影,可不正是柳芷顏那個自詡清純無暇的小白蓮,而另一人,應當就是那位風流倜儻的江黎公子了。
柳芷柔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偷窺位置,隨即示意花露一同躲了過去。
花露搖了搖頭,覺得自家小姐明明是來捉奸的,可這躲躲藏藏的樣子,倒真像個做賊心虛的。她剛想提醒柳芷柔幾句,那邊便傳來了柳芷顏那嬌滴滴、做作的聲音。
“姐姐不僅脾氣暴躁,對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現在還因為自己的貪玩,毀了容貌,實在是配不上您。現下江夫人來退婚也好,恭喜公子恢復自由身,從此與姐姐再無瓜葛。”
柳芷顏身著鵝黃色的牡丹錦緞百褶裙,外罩一層薄紗,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顯得格外嬌俏可愛。
“退婚?誰說我要退婚了?”江黎聽到她提起婚事,心中頓時不悅。
他自然是巴不得立刻退掉這門婚事,好與那個無知的女人再無半點關系。
可父親卻死活不同意,說什么柳志是文官之首,皇上跟前的紅人,不能貿然得罪。
還命母親帶著自己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江黎真是不明白父親的想法,就柳家那個無趣至極、還死皮賴臉想要攀附自己的女人,也配讓他親自上門道歉?
可無奈家中事務都是父親做主,自己也只能不情愿地前來。
柳芷顏聽他這么一說,臉色頓時變了變,袖子中的手緊緊撰住。
她原以為尚書夫人是親自來退婚的,這才精心打扮了一番趕來。沒想到尚書府竟然還要娶那個無知的丑八怪。
她片刻后恢復了平靜,開始裝作善解人意地說道:“我爹爹向來偏寵姐姐,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您別見怪。只是要娶姐姐那樣的人,真是難為您了。”
江黎看著眼前這個故作姿態的女人,心里明鏡似的,哪里還不明白她的心思。他面上露出溫雅的笑意:“可不是嘛,若是大小姐有二小姐一半的學識樣貌,心地善良,我也不至于想要退婚。”
柳芷顏眼波流轉,莞爾一笑,輕聲說道:“自古婚約是訂立兩姓之好,事關兩個家族的榮辱。公子昨日突然上門說要退婚,也難怪爹爹面子上掛不住。”
“其實……若是公子不想娶姐姐,有的是其他辦法,只要不傷到兩家情面,爹爹也未嘗不會松口。”
話說得如此明白,江黎又不傻,豈會不明白柳芷顏的意思。
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雖說是【嫡女】,可京中誰人不知柳大人的繼室是妾室扶正。這柳芷顏說到底也就是個庶女。想用個庶女換嫡女,這女人莫不是真當自己是個傻子?
然而,他轉念一想,這也不失為一個擺脫這門婚事的好辦法。
江黎故作為難地說:“能娶到柳二小姐,是在下的榮幸。只是在下與大小姐還有婚約在身……”
柳芷顏見江黎這么說,內心難以抑制的興奮,連忙回應:“公子放心,姐姐那邊我自會想辦法幫您解決的。”
江黎點頭:“如此,那就恭候二小姐的好消息了。”兩人邊聊邊走遠了。
花露氣憤不已地說:“二小姐竟然想代替小姐嫁到尚書府去,真是……厚顏無恥。”
柳芷柔看著這丫頭比自己還生氣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花露還會用成語了,真是勤奮好學的好丫頭,比你家小姐我強多了呢。”
“小姐,您還有心情取笑我,您不生氣嗎?這二小姐的算盤都打到您頭上了。”花露發現小姐近來脾氣好得有些過分,好像什么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再看看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柳芷柔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淡淡地說:“有什么好生氣的?渣男配綠茶,不就是天生一對嗎?成全他們也好,免得再去禍害別人。”
“這柳大小姐真不是一般人,這想法果然與眾不同。”她話音剛落,身后一道人聲響起。
柳芷柔原本以為自己是螳螂捕蟬,沒想到還有黃雀在后。自己院子里斷然不會出現外男,她心念一轉,猜測這位八成是雪香口中的貴客了。
說話間,人已經來到跟前,她怔怔地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前幾日自己在深山草叢中出手相救的那個男子。
看樣子,他的傷勢已經恢復了,沒想到他還能打聽到自己的底細,看來他的來頭確實不小。
“小姐,這位是皇七子,熠王殿下。”花露見她一臉呆滯,連忙小聲提醒。
竟然是王爺,柳芷柔雙眼一亮,這么說來,自己救的這條命很值錢了。
沈墨北見這姑娘偷窺別人的行為被撞破,卻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反而雙眼發亮地看著自己。
讓他覺得有趣的是,那眼神并不是他習以為常的愛慕、癡迷、懼怕,而是……像是在估量某個值錢物件的價值。
沈墨北明白她剛剛的話不是玩笑,這是一個連自己都看不上的女人,更不用說江黎那個徒有其表的草包了。
在發現不僅自己的貼身衣物被翻動過,還將自己玉笛順走的怒氣,也在這一瞬間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好奇。
他隨意掃了掃柳芷柔的位置,這個位置既能聽清別人的話,還不容易被人發現,這可不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該有的眼光。
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但他還是偏向后者。
眼前的女子可是連姜明那樣的神醫都連連稱贊的擁有高明醫術的女子,這位柳大小姐,當真如世人所說,是個驕縱跋扈、心如蛇蝎的廢物嗎?
他收起自己的探究,朗聲道:“在下特地前來感謝柳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柳芷柔皺了皺眉:“這可是救命之恩,王爺不會只是嘴上說聲謝謝就算了吧?”
“診金小姐不是已經不問自取,拿了在下的貼身玉笛?”沈墨北將“貼身”兩字咬得格外清晰,可見貼身衣物被人翻動,讓他心中有多么膈應。
誰不知道不問自取視為偷,這個小心眼的男人竟然拐彎抹角地罵自己是賊。柳芷柔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笑得春光明媚:“拿走玉笛只是一時心急,怕王爺日后不認賬罷了。那東西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能有什么用?”
沈墨北見她嘴上雖然這么說,卻沒有將玉笛拿出來,還暗戳戳地說自己翻臉不認人,當真是心思玲瓏,口齒伶俐。
“那柳大小姐想怎樣?那玉笛,可是本王要送給未來王妃的定情信物。”沈墨北信口說道。
哼,居然想用男女之事來拿捏自己,柳芷柔在心里冷笑,臉上的笑意更深:“說起來我也只是無意中救了王爺,也當不得王爺重謝。不過既然王爺如此說,那不如小女便以身相許如何?”
沈墨北身后的知訓被她的話驚得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