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起碼的感激
一個鮮活的生命,怎能輕易讓其葬身火海?
更何況,此刻火勢尚在控制范圍之內,值得一試,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
姜美君雙手穩穩地提起那沉重的木桶,桶中水波輕晃,映出他堅毅不屈的面容。
他深深吸了口氣,仿佛是在汲取周遭最后的一絲勇氣。
隨后毫不猶豫地將冰涼的水傾瀉而下,自頭頂淋漓而下,直至雙腳。
每一滴水珠都在他熾熱的肌膚上炸裂,帶來一絲短暫卻寶貴的清涼。
這不僅是對自己的洗禮,更是一份赴湯蹈火前的決絕誓言。
“救命啊,救命!”
袁婉的聲音穿透濃煙,帶著絕望與微弱的希望,宛如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抓住了姜美君的心。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隨即是難以言喻的喜悅如潮水般涌來——她還活著!
“袁婉,堅持住!我來了!”
姜美君用濕布緊緊捂住口鼻,阻擋著窒息的煙霧。
聲音雖被阻隔,卻依然飽含力量與堅定,響徹火海。
每一步的邁進,都是對生死的挑戰,火舌肆虐。
企圖吞噬一切,但他的意志穩如磐石,不可動搖。
在熊熊烈焰中穿行,姜美君終于來到了水井邊。
那一抹綠意如同生命的燈塔,給予人無限希望。
只見袁婉,那個往日活潑的身影,如今一瘸一拐。
趴在井沿,身上滿是塵土與煙灰,烏黑的面龐下,唯有那雙眼睛閃爍著求生的光芒。
她的腿似乎被倒塌的梁木死死壓住,痛苦與絕望在她的眼中交織。
但見到姜美君的那一刻,又燃起了生的火花。
姜美君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堅決,他沒有絲毫猶豫。
迅速將袁婉扛起,仿佛肩上扛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世界的重量。
他向著相對安全的墻邊奔去,火勢雖減弱。
但熱浪依舊逼人,每一次呼吸都是炙熱的考驗。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必須活下去!
幸運之神似乎在關鍵時刻對他們露出了微笑,那輛孤獨停靠在墻下的獨輪車,如同天降救星。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扶著袁婉爬上車,當袁婉坐在墻頭的那一刻。
外面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間明亮了起來,人群如潮水般涌入。
有力的臂膀穩穩接住了從地獄逃出的天使。
緊隨其后,姜美君也借助眾人的幫助脫離了火海的囚籠。
空氣中彌漫著焦土的味道,與新生的氧氣混雜,讓人既窒息又感到無比清新。
“我的女兒!”
趙氏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劃破天際,她奔向袁婉。
緊緊摟住,淚水與汗水交融,所有的恐懼與擔憂在此刻化作了無盡的感激與心疼。
有人迅速提來冷水,為他們沖洗,試圖減緩燒傷帶來的痛苦。
姜美君此刻才感覺到,小腿和手臂上傳來的灼燒感。
仿佛千萬根針在同時刺入肌膚,疼痛讓他不自覺地抽搐,但他強忍著,不愿讓關心他的人更加擔憂。
草濟堂的一切,那曾充滿藥香與生機的地方,如今只余下灰燼。
所幸,鎮上的另一位大夫攜帶著滿滿的藥箱匆忙趕來,給這絕望的景象帶來了一線光明。
正當眾人以為一切都將漸漸好轉時,趙氏的尖叫聲再次撕裂了這份脆弱的平靜。
袁婉的臉,那本該青春洋溢的面龐。
此刻卻因一塊觸目驚心的灼痕而變得不再完美。
它像一個烙印,無聲訴說著剛才的生死劫難。
袁婉的手指輕輕顫抖地觸摸著那塊灼痕,恐懼與疼痛交織。
讓她無法自制地全身顫抖,眼中滿是不敢置信與無助。
四周的視線匯聚于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沉默。
每個人的心中都不免為這個正值花季的少女惋惜。
美貌受損,對于一個少女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不,不會的……”
袁婉呢喃著,不敢相信地看著四周尋求確認,那份對未知的恐懼,讓她迫切需要一面鏡子來確認自己是否還能找回昔日的容顏。
趙氏近乎失控地拽住白耀光,眼中滿是懇求,白耀光作為醫者,立刻展現出其專業與冷靜,與華大夫并肩作戰,全力以赴投入治療之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溫柔,仿佛在無聲地承諾——他們會竭盡全力。
“她會好的,對嗎?不會留下疤痕吧?”
趙氏的聲音里滿是焦慮與期待,緊盯著白耀光,渴望從他口中得到一絲安慰。
白耀光臉色凝重,嘴唇緊抿。
他知道在這個時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唯有行動才能給予真正的答案。
面對趙氏的催促,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
心中盤算著如何將真相以最溫柔的方式告知。
白耀光的眉頭輕輕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輕聲說道:“恐怕是燙傷,而且傷口頗深,留下疤痕的可能性極大。”
這話似一把重錘,敲碎了在場人的心。
袁婉聞言,如遭雷擊,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淚水如決堤般涌出,難以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她的世界似乎在這一刻黯淡無光,所有的希望與美好瞬間破滅。
趙氏則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聲音中包含了作為一個母親深深的無助與絕望。
她緊緊抱住女兒,仿佛要以自己的懷抱為孩子抵擋一切痛苦與不幸。
周圍的鄰里見狀,紛紛上前安撫這對淚眼婆娑的母女。
他們的話語雖帶著溫暖與鼓勵,說著“傷雖重,幸而性命無礙”,卻無法完全驅散母女心頭的陰霾。
姜美君忍著劇痛,堅強地處理好自己的傷口,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但她仍堅持著,一步步緩緩邁向家的方向。
那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格外堅韌,卻又令人心疼。
袁婉母女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竟忘了向這位救命恩人表達最起碼的感激。
她們的眼淚為自己的遭遇而流,卻忽略了姜美君正默默承受著因她們而起的巨大痛苦,連一句感謝或對其傷勢的關切之詞都未曾出口。
次日,衛褚與衛暉匆匆返回滿姑鎮,當他們目睹母親姜美君那條纏滿繃帶的傷腿時,心中五味雜陳,眼眶不禁泛紅,滿是心疼與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