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佳張口吐出第一個字后,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也漸漸多起來,可他情緒好像只受小冬瓜影響,也許孩子更能理解孩子吧。
心理醫生提醒劉樊江,想讓小佳從困住他的那個空間走出來,就讓小佳繼續生活在現在的環境中,千萬不要換環境,不然小佳有可能像受驚的蝸牛一樣,把自己再次縮回殼里。
劉樊江很感激小冬瓜,當然也不能忘記感激林梅,畢竟小冬瓜是她的孩子。
劉樊江覺著林梅這個人很有意思,當她知道徐皓翔,其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樣子時,她的體內就像住了一只惡魔,周圍的一切都讓感到不平,人也顯得戾氣橫生,似要撕碎一切靠近她的東西。
可當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女兒,她立刻變的柔軟,恢復成原來那個積極樂觀的林梅。第二天她照常上班,見到他后依舊馬屁不斷。體內生過惡魔的那個人,好像從來不是她一樣。
自從母親來海港見過林梅后,徐皓翔就感覺事情要糟。他立刻給林梅電話,果真林梅對他的態度冷淡,他很慌,于是拜托還在出差的劉樊江,待他回到海港后照顧一下林梅。
劉樊江后來告訴他,他已經與林梅談過了,把應該告訴她的事情都與她講了,林梅是有一陣子情緒失控,但后來就恢復如常了。
徐皓翔這才覺著忐忑的心,有了些許安寧。
幾次與父母溝通無果后,徐皓翔放棄了試圖以和緩方式解決問題,買了海港的票,這次他打算不再離開海港了。
在小區里等到林梅,林梅見到他有一瞬間的訝異,繼而神色淡淡的道:“以后就當不相識吧。”
在那一刻徐皓翔慌了,林梅要拋棄他了?看著林梅遠去的背影,感覺自己的五臟俱焚,喉嚨像被人掐住般發不出一點聲音。
徐皓翔失魂落魄的去找劉樊江,他的狀態,把一向淡定的劉樊江嚇了一跳,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徐皓翔啞著嗓子,紅著眼睛,怒視著劉樊江,“你不說林梅沒事了嗎,一切都恢復如常了嗎,可她不理我了!”憤恨著問,“說,你到底與她說了什么?”
劉樊江不想惹盛怒中的徐皓翔,把他拉到沙發上坐好,“我告訴他,你被家里逼迫關了工作室,不得不回公司上班;家里又用工作室威脅你,你不得不與人定親。”劉樊江攤攤手,“就這些,沒再多。”
“那她怎么說那樣絕情的話?”
“女人心,海底針,過幾天她就好了。”
徐皓翔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她說的很認真。”
徐皓翔萎下身子,把臉埋在雙手里。
劉樊江試探著勸慰,“皓翔,其實她又不是你的女人,孩子也不是你的,斷了就斷了吧,天涯何……”
“你閉嘴!”徐皓翔暴怒。
劉樊江閉了嘴。
“你懂什么,你們這種人眼里只有利益只有錢,你們什么都不懂!”
劉樊江不爽,“好像你不是這種人似的。”
徐皓翔氣結。
“皓翔,她只是一個女人,這可能是你第一次動心,一時難以割舍,以后見的多了,也就看淡了。”劉樊江試著指點徐皓翔。
徐皓翔搖頭,“你們不懂的,她能讓我安心,我喜歡呆在她身邊,知道她在那里,我就滿心喜悅,那是金錢不能給予過我的安心。”
劉樊江用手指敲擊自己的膝蓋,在一個女人身上找安心,這很可笑,徐皓翔還是年紀小,人幼稚。
“那你想怎樣?”劉樊江問。
“不知道。”爾后,徐皓翔看著劉樊江,“你沒對她做什么吧?”
劉樊江攤手,“我能對她做什么?”
“當初只說讓你給她一個普通的工作職位,為什么是財務總監?”
“徐總,你這就過份了,在商言商,她是你推薦給我的沒錯,可經過面試后,發現她適合這個職位啊,就是這么簡單。”
“她一個剛剛拿到初級會計證的人,能當財務總監?”
劉樊江搖手,“你錯了,她給我們展示的是中級會計證。”
“哦!”
“還有面試時她展示出的綜合能力,她配當我公司的財務總監。事實也證明了,我沒選錯人,我選人的眼光一直很準。”
“最好是這樣,警告你,她與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樣,不要打她的主意。”
劉樊江哼笑,“她,現在是我的財務總監,與你已經成為路人,你站在什么立場警告我?”
徐皓翔怒氣漸生。
“好好好,我懂!我懂!你正在迷戀她,她如天上皎月,我輩不配仰視。”“
“你既然來了,咱們談談網絡平臺的事吧。”
徐皓翔在林梅的小區租了房子,每天早出晚歸。
全國服務器的部署已經完成,與各大網絡服務商購買的專線,人員配置已經就緒,網絡平臺進入了試運行階段。
劉樊江在這個網絡平臺上投入的資金不少,徐皓翔壓上他的全部身家。
兩人在總部駐守了一個月,可以說阿周他們過硬的專業技術,是平臺能夠順利通過試用階段的關鍵。
技術人員基本是24小時待命,隨時準備修改系統漏洞。沒出問題時他們就檢測自己負責模塊,自己攻擊自己,找自己模塊漏洞。
阿周是平臺基礎搭建的總設計師,各模塊之間的銜接都在他的腦里,平臺試運行,阿周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學走路,緊張看不出,興奮卻是很明顯。用劉樊江的話來講,這一個月阿周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不正常。
網絡平臺平穩渡過了試用期,平臺的技術的穩固性得到了驗證,公司業務重點隨后進入平臺宣傳期。
徐皓翔是最后一個在網絡平臺宣傳企劃案簽字的,審批一通過,工作的壓力就落在公司的宣傳部門和公關部上,徐皓翔隨時關注進度,把握公司發展大方向即可。
徐皓翔工作強度沒那么高后,他不敢直接去找林梅,而是瞭望等待小冬瓜的出現。小冬瓜和小佳被人帶到樓下,他就湊上前與兩個孩子熟悉,自然小佳不理他,他主要目標是小冬瓜。
小冬瓜年紀小,但對徐皓翔已經有了印象,知道得給這個人叫舅舅。徐皓翔的幾個抱抱,幾個親親,就讓小冬瓜與徐皓翔的感情漸漸升溫。
吳姐、李嬸不知道真相,林梅也沒明確交代過什么,她們猜測著徐皓翔就是小冬瓜的親生父親,也就不好干涉徐皓翔與小冬瓜親近。
林梅與徐皓翔最后一次見面,她說了一句以后我們就當不相識的話,然后徐皓翔就沒了消息。初時林梅心有千千結,所有事情真的說起來,徐皓翔并沒有錯,她沒有解釋就直接放了狠話,感覺也傷害了徐皓翔。后來徐皓翔沒再出現,她也就淡了這種情緒,既然是人生過客,是怎么結束又有什么重要,何必做無謂的糾結。
初從小冬瓜嘴里聽到她說舅舅時,林梅就想到了徐皓翔。徐皓翔偶與小冬瓜碰面,林梅也不覺著有什么,但后來小冬瓜就舅舅不離口,這才意識到,徐皓翔這是有意為之。
周末,林梅帶著小冬瓜與小佳下樓,徐皓翔并未出現,林梅把電話打給了徐皓翔。
瞬間徐皓翔就到了她的面前,小冬瓜見舅舅來了,蹦蹦跳跳的過來拉徐皓翔的手,徐皓翔牽著小冬瓜的手,“怯懦“的不敢抬頭看林梅。
林梅被徐皓翔的操作氣笑了,太能裝了。
林梅找了理由讓小冬瓜與小佳自己玩,她與徐皓翔站在一邊說話。
““上次見面,直接就與你說了那樣絕情的話,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我想我們還是把話說明白吧。”
望著湛藍的天空,心里堵堵的。
“你的生活環境與我的生活環境原來是不一樣的,這是我的淺薄,我也是后來與老板聊天才知道我們的差別是這么大。大樹與小草,鴻鵠與燕雀他們本來就不同類,既然不同類,就要撥亂反正。我們之前一直相處的很好,以后呢,就像兩條平行線,不要再有交集了。”
“你的不同類是怎么劃分的?”“
“我自小就被放在寄宿學校,三年級時外婆去世了,周末我要在接管中心,寒暑假我在夏令營。大學了,我就在酒吧,網吧,夜總會,偶爾出去旅游。后來碰到了阿周,我們在一起鼓搗工作室,做自己喜歡的事,原來那么有意思。”
“然后父母斷了我的經濟,動用關系讓工作室不得不解散。他們是我父母,但并不在乎我喜歡什么,他們只知道他們要什么。”
“我恨死了這個世界,那個時候,你在燈塔廣場撿到了我。你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說我餓了,你就請我吃飯,我說我沒地方住,你就把我安排在賓館。”
“呵呵,原來世上真有這么傻的人啊,“,頓了一下,”像我外婆一樣,但那種感覺真好。”
林梅靜靜的聽著。
“我回家了,按他們的要求進入了公司,他們把我放在了基層,真累啊,那時在電話里給你聊天是我最快樂的事。父母覺著我聽話,恢復了我的經濟,我把工作室又建立起來了。”
“我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工作室是我唯一的希望,快見到曙光的時候,他們要用我的婚姻來捆綁兩個公司的合作,我只能遵從。”
“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我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我要解除婚約,我在等他們的手段,可他們把矛頭指向了你。”
“他們永遠都知道刺在哪里我最痛。”
““我已經另起了爐灶,我壓上了我的全部,若成功,過上我自己喜歡的日子,若失敗,就是窮困潦倒,負債累累。”
“我不知道你說的同類不同類是什么,我把我手里最后的錢,租了這里的房子,然后看網絡平臺的發展情況,好與壞就是我明天的結局。”
徐皓翔用那雙黑白分明的望著林梅,林梅躲開了他的注視。
“不是這樣的,”林梅干啞的說,“你不要帶偏了我。”
“你挨過餓嗎?我挨過,沒生活費了,到了吃飯點就躲出去,聞到食物的香味,都不敢呼吸,餓的胃里抽著疼。我去路邊發宣傳單,因為那是日結賬;出去做家教得穿旅游鞋,因為回學校的路太黑,遇到危險跑的快。”
“你的經歷告訴你,你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的經歷告訴我,要努力,不要餓肚子。”
“你的父母供你衣食無憂,只是沒遵從你的意愿,可他們依然是你的父母,你成功,你給家里錦上添花,你失敗,你還有父母可以依靠。我不行,我無所依。”
“你父母誤會了我,我知道這是解釋不清的,承認小冬瓜是你的孩子,坐實了這個誤會,說小冬瓜不是你的孩子,那就是我生活不檢點,纏著你不放。哪種結果,將來都是對小冬瓜的傷害。所以,我們不要見面了,以后成了陌生人,事情也就煙消云散了。”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
“你很好,你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喜歡的事業!”
“林梅,你好狠的心啊!”徐皓翔咬著后槽牙,然后轉身走了。
很快,林梅與徐皓翔又見面了,在林梅的家里。
下班回來,劉樊江坐在沙發上悠閑的喝著茶水,徐皓翔坐在地板上讀書給小冬瓜聽,小佳坐在邊上當觀眾。
廚房的吳姐、李嬸見有人進屋,扒在廚房門口往外看,見是林梅,看看客廳幾個人,又看看林梅,一種有話不知如何說的神情。
小冬瓜、小佳回頭看了眼林梅,小冬瓜喊了一聲媽媽,然后讓徐皓翔接著往下讀。
徐皓翔眼睛一直盯著手里的書,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老板好啊,不知道何事讓您大駕光臨來吾的寒舍?”
劉樊江放在手里的茶水,一本正經的說,“看兒子,純粹是看兒子。”
林梅哼了一聲,“超市您不過去看看,跑我家瞎溜達,老板,你的敬業精神呢?”又用頭點了一下徐皓翔,“他又為什么在這?”
劉樊江把手一攤,“老板的敬業精神肯定有,不過老板也需要休息。他啊,我哪知道,我來看兒子,他是你家客人,我還要替你趕人不成?”
說的好有道理,林梅呵了一聲。
晚飯比起平時算是豐盛,煮了軟軟糯糯的大米粥,現蒸的饅頭,番茄豆腐三鮮湯,兩盤炒青菜,一盤切的薄薄的鹵牛肉。
吳姐不在這里吃晚飯,林梅讓她帶走了幾個饅頭,幾個饅頭隨便配點湯水的飯食,她家的晚餐也就好了。
李嬸坐在小佳身邊,徐皓翔想坐在小冬瓜身邊,林梅拒絕了,他坐在了劉樊江身邊。
這頓飯吃的沉悶,連孩子都感覺到了。
小佳低頭吃粥;小冬瓜則手里拿著饅頭,邊啃邊觀察每一個人。
林梅夾了一小筷子青菜,小冬瓜張嘴吃了,然后繼續啃饅頭;見小佳的粥吃光了,林梅掰了半個饅頭給他,給他添了半勺湯在碗里。
小佳如今不用喂飯了,李嬸還是習慣性的盯著他,看他是否需要幫忙。
劉樊江、徐皓翔吃飯,也不言語,就著湯,兩人一個接一個的吃饅頭,三個饅頭過后,各自又給自己盛了碗粥。
林梅覺著真是沒眼看,那兩位是不是覺著吃別人家的飯不用給錢啊?
飯后,林梅帶上圍裙與李嬸一起洗碗,小冬瓜窩在了徐皓翔的懷里不想動,小佳拉著小冬瓜手,說“書。”
小冬瓜讓小佳自己去選書,然后徐皓翔繼續坐在地上,給兩小孩讀書。
劉樊江則靠在沙發上,盡量不讓肚子窩著,一向自律的他,覺著今天吃多了。
天黑后,幾個人才告辭。小冬瓜沖著幾人喊,“舅舅要來,小佳爸爸要來。”
兩人開心應喏,誰都不看林梅臉色。
林梅覺著小冬瓜有股傻大姐的勇勁,太不會看別人臉色,她考慮是否要給小冬瓜上上“規矩”,又想想,給一個剛會把話說利索的孩子講大人間的事情,太強人所難了。
這周,每天下班,林梅都能在家里看到劉樊江和徐皓翔,吳姐與李嬸從原來的忐忑也變的安然。
林梅總覺著老是這樣不行,又想不出其它辦法。
網絡平臺隨著入駐商家數量上升,平臺的瀏覽量劇增。看著時機差不多了,劉樊江與徐皓翔開始參加電視臺的訪談節目,再讓宣傳公關部把信息發布出去,通過增加兩人的曝光量來增加網絡平臺的知名度。
有一個月時間,林梅沒看到兩位巨頭了,但手機的新聞推送上,兩人名字和平臺名字屢屢出現。
林梅覺著很神奇,手機照片上的兩個人,一個儒雅,一個深沉,這怎么也很難把照片的兩人,與一個接一個吃她家饅頭的兩個人聯系在起來。
對神的仰望可就在那么一瞬間,就破滅了。
下了飛機,劉樊江把電話打給李嬸,問林梅家晚上吃什么。
李嬸說,烙餅和粥。
劉樊江說,最近有些上火,讓李嬸煲個山藥排骨蓮子綠豆湯吧。
徐皓翔不滿,“你不回自己家,往林梅家跑什么,還點菜,你還要不要臉?”
劉樊江無所謂,“那是我員工家,偶爾去下屬家體察一番,沒什么吧,再說我兒子在那,我去看我兒子。”
徐皓翔搓牙,“真有道理!”
“你呢?讓司機直接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幫劉總拎包,您在哪我在哪!”
小冬瓜與小佳非常喜歡新得到的兩箱兒童繪本。
倆人把書攤在地上,每本都拿出來從頭到尾翻一遍。看到特別中意的就讓徐皓翔給他們讀。
林梅下班回來,看到家里多出的兩個人,眼皮直跳。
吃飯時,徐皓翔和劉樊江一張一張的吃著烙餅,林梅覺的很恍惚。
飯后,徐皓翔抱著小冬瓜嘀嘀咕咕,小冬瓜驚詫的真的嗎,真的嗎,一直在求證,眼睛里發出可怕的亮光,林梅有種事情已經失控的感覺。
果然,第二天下班,家里只有吳姐和李嬸在做飯,小冬瓜和小佳被帶到了徐皓翔家里。
徐皓翔不在海港的一個月,他讓人把他家換了裝修,室內做了軟包,還特意在設計圖里放了滑梯、軟梯,隱形盒子等設施,小冬瓜興奮的啊啊直叫,小佳也不跟在了小冬瓜后面,而在屋子里四處探寶。
徐皓翔把家里門鑰匙做成項鏈,鄭重的戴在小冬瓜的脖子上,告訴她是開啟這間房子門的魔法鑰匙,小冬瓜把項鏈鑰匙視若珍寶。
劉樊江直呼徐皓翔陰險。
徐皓翔并不與林梅過多接觸,只圍繞著小冬瓜轉,林梅也不知道如何辦。就這樣,在小冬瓜的嘴里“舅舅”這個詞已經被她掛在了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