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7.3天氣晴心情晴
夏日的蟬鳴聲不絕于耳,丫丫在有她年紀一般大的風扇前踱步。手上拿著手機,是她已經今年剛步入社會的哥哥淘汰下來的,于她卻視若珍寶。
此時的房間里沒有任何人,奶奶正在灶臺燒著午飯。不大的房間里,她已經走了不下三十個來回。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但也是不尋常的一天,今天正是出中考分數的時候,也是決定她是否能上縣一中的緊張時刻。
幾乎是屏氣輸的準考號,輸完的那一秒和閉眼幾乎是同頻進行的。緊閉了好幾秒,而后才敢試探地微張開右眼——系統擁堵。
外面的太陽烈得很,吹風扇的作用是微不足道,連不愛出汗的她額頭都已有了些許汗意。她焦灼的猛點幾次刷新,chua分數頓然展示在眼前。
她今年十四,姓陳名舒禾。她很滿意這個名字,也很感謝爺爺給取的這個名,因為戶口本上有個曾用名——陳佳紅,是奶奶取的,但她不怎么喜歡,正值青春期的她甚至覺得有些土氣。
562!她滾圓的眼睛一眼就鎖定到了總分,心里自顧自地想著:根據一中以往的錄取分數線,這次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陳舒禾愣神并且快速思考了0.1秒,繼而看到總成績的那一刻欣喜若狂地蹦了起來,伴隨著如雷的尖叫聲一起。
此刻正是中午,家家戶戶的煙囪都飄起縷縷炊煙。這一持續了幾秒的尖叫直接劃破到天跡,像把那煙都給震散開來。
“這女兒怕是瘋了。”聞聲趕來的奶奶手里還拿著來不及放下的鍋鏟,嘀咕著急忙走來看發生了啥事。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陳舒禾滿眼淚光的看著奶奶,很是激動的重復著這幾個字。
在這個教育滯后的村里,別說一中,就算只能上個普高都很值得炫耀出門炫耀一番,何況這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縣一中。
在不大的村子里,她是第三個考上一中的幺兒。前面兩個是大她好幾歲的哥哥和哥哥同村同學。再往前就沒有了,就連上了高中的都寥寥無幾,大都早早步入社會。
在她哥哥上初二的時候,曾和媽媽一同去送他開學。學校里有一個榮譽墻,上面貼有每個年級的前五名照片,第二排位列第一的就是她哥哥。
“考上了?”陳舒禾的奶奶眼睛也開始泛紅,雖然她是個沒怎么接受過文化教育的半文盲,但她深知考上一中有多不容易,更何況乖女在初二下學期開學沒多久因為一場事故休學了小半年。
“嗯,考上了。”陳舒禾狠狠的點了幾下頭。
“考上了好,考上了好,我就知道乖女能行。”
陳舒禾奶奶忽然想到鍋里的魚還在燒,“哎呦”一身就拿著鍋鏟回到廚房,還好趕到的不算晚,魚只微微燒焦了一點。
烤魚是她的拿手菜,一向不喜愛吃魚的陳舒禾碰到奶奶做的烤魚,都會大快朵頤一番。
只見奶奶一個鍋鏟將大草魚翻面,緊接著下先前配好的佐料,花椒在魚的汁水中逐漸散開味來,直叫人睜不開眼,嗆得流淚。
奶奶用手臂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也許是為乖女感到欣慰,蓋上鍋蓋悶煮。
盡管是炎炎夏日,莊稼人也是要日日勞作的。
奶奶年輕時落了病,干不了什么地里活,于是主內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條。
爺爺主外,把地里的農作物養的都郁郁蔥蔥,偶爾還會接點小活,方圓幾里的居民無一不夸他老當益壯。
“咿呀,外面真是曬的慌。”陳舒禾爺爺一手放下手中的鋤頭,一手拿下遮陽的草帽。
聽到爺爺的聲音,陳舒禾出房門,告訴了自己考上一中的好消息。
“哦喲,乖女真棒,跟你哥一樣。”也許是村子些許偏僻,重男輕女的思想還籠罩在整個村落。
陳舒禾的哥哥大她七歲,在哥哥后面其實還有一胎,可惜在肚子里就流了。現在偶爾還會被奶奶提起來,說那胎是個男孩。
如果他出生的話,就沒陳舒禾什么事了。
流產之后,媽媽才懷的陳舒禾,當時國家計劃生育,為此還遭到村里罰款。
盡管隨著她的長大,爺爺奶奶對她和她哥哥的差別變小了很多,但細微的區別對待還是會擊碎她敏感的內心。
“我去廚房看看飯熟了沒。”說完爺爺就徑直走去,正巧碰到端著飯的奶奶出來。
“啊呀,正好吃飯來了,還說去后山喊你哩。”說完緊接著往后擺頭示意,“快去端菜。”
家里有三個吃飯的桌子,一個小方桌,原木色的桌面早已隨著時間的沉淀變得漆黑,是擦不掉的。一個是大桌子,紅色的桌面,上面也早已經痕跡斑斑不成樣子,現在扔在和冰箱一個房間里,上面擱置了些許菜品閑物。另一個也是大桌子,是哥哥考大學那年家里添置物品的時候一同置辦的,到現在也有個四年了。
陳舒禾記憶里的哥哥從小就很優秀,也是爺爺奶奶的手中明珠,真是捧著怕摔,含著怕化。
他是在獎勵式學習中長大的,每次期中末只要考前幾名都對應有不同獎勵,大廳的墻面上滿滿都是哥哥的獎狀——第一名、一等獎、滿分獎……
哥哥高考結束那年,家里老人給的獎勵是“想要什么隨便說”,最后哥哥選擇了空調。
它被安置在樓下的臥室,陳舒禾和奶奶睡一個房一張床,她到現在還沒有獨屬于自己的房間。
陳舒禾雖然不怎么喜歡哥哥,但從小就以哥哥為學習榜樣。她自知自己不聰明,悟性不行,每次想要認真聽講可總是不自主地溜神,等反應過來老師早已經講解到下一個知識點。時不時的就會懷疑自己智力有問題,天知道她考上一中付出了多少。
菜碗擠在黝黑的小方桌上,吃飯都有一點伸不開手腳。
“來,多吃魚,吃了跟你哥一樣聰明。”奶奶夾了好大一塊魚刺最少的肉,放在陳舒禾的碗里,悶聲吃著。
飯后,爺爺奶奶在扯著話聊,說鄰里這,村里那的,陳舒禾早已經開始洗起碗筷來。
“乖女,學校有說啥時候開學沒。”奶奶問道。
舒禾回:“說了,出分數沒多會學校老師就打電話過來,跟初中一樣九月一號開學。”
說完后又跟了一句,“后天就可以去拿錄取通知書了。”
“九月一號,九月一號好。”奶奶又自顧自地重復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