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細雨過后,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許知拖著行李箱站在機場門口,一陣刺骨寒風吹過,凍得許知縮了縮脖子,但她卻仍舊站得筆直,米咖色大衣被風吹的向前搖擺,形成了一道風景。
女人的頭發被風吹得倒也不算凌亂,有一種慵懶的凌亂美。
潛江市的三月格外寒冷,春冬代序的余韻未過,天也陰沉,無端給人幾分壓抑之感。一別多年再次回到這座城市,許知心里不免有些感慨,當初的過往浮上眼眸,她又想起了那些經歷,想起了那個人,像無數次徹夜難眠那樣,明明早已決定釋懷,卻還是無法忘卻,淡然而又刻骨銘心。
只是今非昔比,早已物是人非。
“滴滴”,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了許知前方,車主緩慢搖下車窗,示意她上車。
車內暖氣十足,與車外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許知上車后不由得放松下來。
“怎么舍得回來了?”男人的嗓音沉穩而又富有磁性。
許知望向車窗之外,車平緩的開著,窗面上的風景平穩的倒退,一幀又一幀。
“我在西城待了很久,總這樣逃避也不是一個辦法,總有那么一些事,是我必須要面對的。”她靜了幾秒后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
許琛側頭望了望許知,單手扶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則拍了拍許知的頭。“我們知知也是長成一個小大人了。”聲音中透露著寵溺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惋。
許知聽到這話嘴角沒忍住向上揚了揚,“哥,你這說的什么話,我今年已經23了,還能是小孩子嗎?”
其實在許琛心里,許知一直以來都還是一個孩子。從某種層面上說,他是看著許之長大的。所以對許知的心疼,也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來了。
自許琛有記憶起,身后就總跟著一個小尾巴。年幼時的許知總愛扎著兩個翹天小啾,但小姑娘也不開口說話,就那么一直安靜的跟著許琛。直到有一天,許琛還是沒有擋住許之的可愛,主動給了許知一根棒棒糖。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卻讓許知愛不釋手。再后來兄妹倆變得越來越嫻熟,許知的心里話也常常跟許琛訴說。
他比許知大幾歲,知道的懂得的也比許知要多,所以,當許知用稀松平常的語氣向許琛提問為什么媽媽總是哭時,許琛在心里下定決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保護許知,不再讓她受到別的傷害。
對于許之家的情況,他也是知道一些的。雖說他們不是親兄妹,但家族中的一些信息總是會在私底下流傳。許之的父親是個名副其實的偽君子,當年憑著花言巧語及出色的外表騙走了許知母親趙瑾的歡心。當時趙家之勢絕不會允許趙瑾和許榮在一起的,但趙家老爺子到底是心疼女兒,抵不過趙瑾的絕食與糾纏,同意了這門親事,哪知一步錯步步錯。
這些年,許琛盡可能多幫襯著許知,小姑娘卻總是保持著距離感,有什么事都一個人扛著。
車停在院前的時候,許知也悠悠轉醒。
青天大樹仍立在院前不倒,堅定地守望著。
許知和許琛一起收拾起來屋子來,許久沒人住,屋內早已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許知回到自己房間,將行李箱放在一旁,坐在窗邊書桌上,透過窗外,對門的院落早已荒涼,草木雜生,一片死寂沉沉。
許知還記得,很多年以前,那里的花開的是怎樣的明媚。
“知知,快下來。”許琛的叫喚聲把許知從思緒中拉回。
等許知到樓下去的時候,許琛正擦拭著一個落了灰的相框,照片上的女人笑得燦爛,絲毫不見陰霾。
許琛旁邊是一個木制柜子,他大概是在翻這個柜子,想要清楚角落臟污時,在柜底發現的這個相框。
許琛把相框遞給許知,并把相框翻到背面。
許知愣了愣,在她的記憶中,趙瑾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她總是愁容滿面,總是傷痕累累。
她接過相框,用手指輕輕摩擦著照片上女人的臉。
再抬頭,卻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許琛憐惜地看著許知,“知知有些東西你總該放下的。”
“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放下了。”放下這些或痛或歡的回憶,逃離這座城。
許琛表情未變,良久才開口道,“那江淮遠呢?”
江淮遠。
許知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是一千三百五十九個日夜。
記憶被層層剝疊,那些被刻意遺忘的過往,此刻像春日新芽那樣破土而生,一寸寸蔓延上許之的心頭。

聞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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