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塵自那日見過如夢后她那小小的身影總是在他腦海時隱時現。
她那對清澈的眸子使他魂牽夢縈。
硯塵幾度想要去江公館找如夢,他想見到她。
可是?
如夢會愿意見自己嗎?硯塵一度認為自己一定是病了,怎么會這樣一個小女子心緒不寧。
再想想;仍然遏制不住的想她,想見她,就這么貿貿然跑過去會不會太冒昧?如果她問起來自己又該怎么說呢?
再或者如夢會不會認定他別有用心又該怎么辦呢?
種種種種疑問在硯塵心底纏啊纏繞啊繞,那莫名糾纏不休的思緒使人惱,他陷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愉快’里。
后來,硯塵終于打定主意必須解決自己這個‘不愉快’的情緒不可,所以他決定找個理由去見她。
一想到馬上要到如夢,硯塵不由得重新快樂起來,任誰問起來就說為辦案所需。
硯塵心想畢竟他還沒有為找到小柔的下落,要調查案情細節自然是要細細追尋的,對嗎?
硯塵再不會覺得自己是就那么冒冒失失的登門!
原本還為想不明白的問題使他頭昏腦漲心不在焉的煩惱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噔噔噔
辦公室的門被叩響了,硯塵抬頭看見的是一張笑嘻嘻的臉龐。
“探長”,來人頑皮的扯著聲音喊一聲。
“傅笠,你來了。”硯塵看著傅笠回了一個極淺淡而仍不失威嚴的笑容。
傅笠是硯塵的小跟班,跟硯塵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別看他現在穿一身像模像樣的服裝,三年前他還是街上差點兒餓死的乞兒,幸虧那年硯塵發現了他,把他帶回來飽飽的美餐一頓,洗了熱水澡換上一身干凈衣服。
誰也沒料到一轉眼就已經過去整整三年。
“探長,你在發什么呆呢?我剛在外頭看到你在這兒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傅笠兩根手指像走路似得比劃著,臉上堆滿頑皮的笑,又帶著點疑惑說:“怎么?你有心事啊?”
硯塵看他一眼干脆轉個身子走到里面椅子旁坐下來,雙手虛握著放在桌子上。
硯塵一本正經看著傅笠,正色道:“你進來干嘛?有事?”
“沒事就不能進來了?”傅笠過去俯身趴在桌子上,笑嘿嘿的跟硯塵面對面。
“別貧嘴,這是辦公室注意點影響。”硯塵白他一眼往后一靠,故作姿態的擺起譜來。
傅笠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什么,大而化之說:“嗨呀,您堂堂探長,誰敢膽大包天窺視你。”傅笠追問:“說說唄。”
“你不就是天字第一號的膽大包天之人。”硯塵漫不經心道。
“說說唄。”傅笠對硯塵擠眉弄眼的遞個眼色。
硯塵蹙了蹙眉,說:“如果你想見一個人,又不知道她想不想見你,你該怎么辦?”
“啊?你問我這個問題等于白問。”傅笠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你以外等于是孤家寡人一個,這世界上哪有我可想可念之人?您說這個問題我根本就不懂,也弄不明白。”
傅笠不知道硯塵說的想見之人是誰,也完全沒弄明白他的意思,話音落便不再言語。
硯塵也坐在那兒悶悶的。
那究竟要怎么辦呢?
硯塵掃一眼傅笠有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喜上眉梢笑意盈盈的喃喃自語:“對啊,那就投其所好嘛。”
硯塵起身就走,丟下傅笠朝門外去了。
“投其所好?”傅笠滿臉困惑:“投誰所好?難不成突然開竅想升職了?”
眼看硯塵的人影隱匿在門口,傅笠趕緊跟隨其后追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大街上,盡管臨近過年許多店鋪提前歇業關門,但還是有那么幾家鋪子門庭若市。
硯塵到一家圍棋館買了一副圍棋,拿著圍棋他興沖沖來到江公館,顧媽為他們開的門。
在顧媽帶領下硯塵來到客廳,還沒進門就聽見屋里正在播放音樂。
屋里面的人完全沒有聽到有腳步聲。
唱片機在播放的是周璇的百花歌,好清麗的聲音,尖聲尖氣的女腔。
客廳只有皓云和如夢,他們倆依偎在沙發里,她正陶醉在一片音樂聲中,閉著眼睛好悠閑的靠在皓云臂彎里。
顧媽領著硯塵先后進來,后者手里拎著一個小箱子。
“小姐,張探長來了。”顧媽說。
如夢和皓云不約而同看過去,硯塵也將沙發上的一幕盡收眼底。
如夢仍舊一襲黑色洋裝裹身,仍舊兩條大辮子垂在胸前,她跳起身站在沙發前跟硯塵打招呼,“硯塵你來了,真是稀客。”如夢做出請的動作,又說:“請坐”。
硯塵?如夢和張探長已經那么熟悉了嗎?皓云有些狐疑的看一眼如夢,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對硯塵點頭道:“張探長好。”
“哦,梁先生也在,好巧。”硯塵還在想著進門看到的那一幕,心中有些醋意。
當初余松到警署督辦廳去過,硯塵已然知道皓云這號人物,但當他親眼看到梁皓云在跟如夢談戀愛;心里仍然是有些隱隱的嫉妒在或者說叫‘不甘心’。
身材頎長的硯塵走到沙發旁邊坐下,挺拔的背脊為他的氣質增添幾分俊秀,把提著的箱子隨手放在地上,雙手肘支撐在腿上。
“顧媽,泡茶。”如夢吩咐道。
顧媽應聲:“是,小姐”,就去重新燒開水,泡的仍然是白茶,不同的是今天的白茶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硯塵,你可是我們江家的稀客,難得登門,我讓顧媽給你泡茶。”如夢今天心情很好,笑盈盈望著硯塵,說:“你必須要嘗嘗我們映葭的好茶。
還有顧媽最近學習烤西洋餅干,特別好吃,你可不能錯過。”
“哦?顧媽還會烤西洋餅干?”硯塵頗覺不可思議,笑意盈眶,又說:“真是不錯,這可是難得的手藝,我必須得嘗嘗。”
皓云覺得不是滋味,心情悶悶的,暗暗打量硯塵。
顧媽端著托盤進來,為大家各倒一杯茶,又把烤餅干放在茶幾上接口說:“張探長,這烤餅干是我新學的手藝”把點心盤放在硯塵面前,“烤的不好,您別嫌棄。”
“顧媽客氣,我早就聽江叔叔說過您的手藝,是非常好的。
我想;能得到江叔叔稱許的必定是真的不錯。”
硯塵談吐有禮,模樣儒雅,顧媽打心里也是有幾分喜歡的。
“硯塵,你快嘗嘗。”如夢說。
“張探長,顧媽說手藝不好是謙虛。
顧媽烤的餅干口感可是一流的好,洋人烤餅干糖放的太多,齁甜,我反而吃不慣。
顧媽烤的餅干咸甜適中,又香又脆,好吃的很呢,你嘗過就知道我可是說真的。”皓云對顧媽的手藝大為稱贊,惹的硯塵好奇心頗盛。
“是嗎?聽你這么說我必得嘗嘗顧媽烤的餅干不可。”硯塵拿起一塊餅干送到口中咀嚼起來。
圓圓的一塊餅干大約一顆冬棗大小,餅干中間還有一小粒杏仁。
“唔,好吃,正如梁先生所說,餅干又香又脆,咸甜適中。硯塵對一塊餅干贊不絕口。
尤其這小小一塊杏仁搭配,既有餅干的酥脆,又有堅果的香,好吃……”
自己的手藝被喜歡顧媽自然高興的很。
“如夢,我今天特地來找你的。”硯塵說。
“哦?”如夢有疑惑,也有驚喜,“硯塵,是不是小柔有消息了?還是……我爸爸的案子有眉目了?”如夢期切的目光望著硯塵。
“不,都不是。”硯塵說。
“唉……”如夢輕輕呼出一口氣。
“你很失望?”硯塵望著如夢說。
“在我的印象里,你是第一次到江公館來,我以為你是為這些事情的。”如夢的眼底有一絲絲落寞,況且她沒有想到硯塵會來。
其實硯塵不是第一次來江公館,只是以前每次來的時候如夢都不在家。
“那么,你是來辭行的?”皓云打量一下硯塵腳邊的小箱子,“張探長莫不是要出差。”
“我不出差”硯塵瞧一眼皓云又掉頭望著如夢,“這個是我送給如夢的禮物。”硯塵把箱子提在手里對如夢拍了拍說道。
大家都好奇那箱子里面會是什么東西,硯塵已經把箱子拿給如夢,說:“你打開看看。”
如夢不解的看他一眼接過箱子,拉開卡扣掀開蓋子,里面的東西映入眼簾。
“這是圍棋嗎?”如夢望著硯塵問道。
“就是圍棋。”硯塵笑了笑,幫著如夢把箱子里的棋罐棋子拿出來。
有兩個黃色的圓形盒子,里面是黑白棋子各一盒,還有一個方形棋盤。
硯塵環視整個客廳,他看到在靠近窗子下面位置那里有張小方桌子,每個桌角各有一張椅子。
“我今天來就是教你下圍棋的。”硯塵邊說邊把圍棋在桌子上擺出來,“怎么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對一局?”
“好啊,可是,我聽說圍棋很難下。”如夢走到桌子前面幫著硯塵擺弄圍棋,“待會兒對弈,豈不是要被你殺的片甲不留。”如夢很興奮,她早就想學習下圍棋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現在硯塵愿意教她自然愿意學,她張大眼睛看著硯塵。
“我今天呢,只是先教你下圍棋,不是與你對弈。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殺的片甲不留,我會手下留情的。”硯塵拉住如夢的胳膊坐下,眼看棋局已經擺開。
如夢跟著硯塵到擺好的棋盤那兒坐定。
“來,我來教你下圍棋,咱們先從第一步開始。”硯塵跟如夢對面而坐。
他們好像已經把皓云忘記了,皓云也不吭聲只默默跟顧媽一起在一旁觀看。
“來,你跟我學,”硯塵拿著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上,“第一句我怎么說你就怎么說,如何?”
“哦,”如夢哼一聲鄭重點頭應道:“嗯。”
“請多指教。”硯塵做手勢抱拳一揖。
“請多指教。”如夢有樣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