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他們根本就應付了事,隨便找找,找上幾天就煩了累了,隨便找個理由說找不到。
還不是一樣不能解決問題。”如夢懶懶的,悶悶的說。
“你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云紅試圖放松歪著頭俏皮的望著如夢,說:“但是我們可以打感情牌啊。
張探長和姨父是至交好友,那么我們就以身世可憐打動他,我想;你會愿意試試的對嗎?”
如夢煞有其味的盯一眼云紅沒做聲,后者又說:“我想,能和姨父做朋友的一定也是很有道義感之人。
我們知道能打動他的惻隱之心,事情就好辦多了。
到時候他辦事就不得不用心。”云紅跟如夢眼神交匯,后者若有所思,點頭“嗯”一聲,云紅彎起嘴角笑了。
如夢也擠出一抹笑容,隨即又一副鄭重其事的站起身。
“那么,我們這就去找張探長如何?”如夢著急就要出門,被云紅拉住,遞個眼色:“瞧,墻上那個鐘。”
如夢看看墻壁上時鐘,已經是夜里十點一刻。
“瞧我,一時性急,完全忘了時間,那么,只好明天再去辦了。”
高聳的櫟樹梢頭幾片云彩倏然飄過,明亮的下弦月時而躲云層時而又探出頭。
月光下的洛湖寨子時而明亮,時而昏暗。
一抹狼狽身影趔趔趄趄狼狽前行。
只聽他口中毫無邏輯癡癡傻傻的喊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嘿嘿嘿……嘿嘿嘿……你是是我的,你是我的……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是齊橈,他已經瘋了,口中正瘋癲的胡言亂語,頭發亂糟糟的如同枯草,身上的衣服滿是泥水污穢。
月光下的他臉色鐵青,眼神混亂。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你是我的……”
他腳下踩踏雜草撲到一棵櫟樹下抱住直挺挺的樹干,又是一串瘋言瘋語:“你跑不了了,嘿嘿嘿……嘿嘿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在深夜里亂動亂撞,許是累往地上一躺就滾在草堆里泥坑里,滾在幽黑的夜色里。
齊橈就那么骯臟的滾在泥里睡了一宿。
一陣叮叮當當的銅鈴聲傳來,不遠處一老翁牽著牛過來了,后面還跟著一群稚童玩鬧,一邊追著牛跑,一邊口中唱著童謠:“誰會飛?鳥會飛。鳥兒怎樣飛?撲撲翅膀飛呀飛。”
真是好玩的童子,童謠都有問有答,前面老翁笑容可掬地回頭看一眼那些小孩子又掉回頭繼續趕路,后面孩童又唱:“誰會跑?牛會跑。黃牛兒怎樣跑?
踢踏踢踏尥蹶子甩尾巴跑。”
老翁牽著黃牛只管走,老牛突然“哞……”叫起來把脖子上的鈴鐺甩的“咣啷啷”,緊接著是“嘩啦啦”的水聲,在接著是孩童們“哈哈哈”的笑聲,幾個孩子笑的前仰后合。
又接著是老翁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老牛尿了那瘋子一臉,”不知是哪個孩子喊道:“瘋子喝尿嘍,瘋子喝尿嘍。”
“哈哈哈,哈哈哈,”幾個孩子齊刷刷的笑說:“瘋子喝牛尿嘍。”
“該,咎由自取,”老翁不屑的“啐”一口,牽著老牛走了,只留下齊橈跪在地上:“呸呸呸”的吐騷味。
老牛脖子上的鈴鐺“叮當叮當”的走遠了。
如夢吩咐秋桐好生照看云紅就和顧媽一道出門去了。
曾叔叫老陳開車到江公館接如夢兩人然后直奔警署廳,他們很順利就見到了張探長。
顧媽在外面等,如夢和硯塵在他辦公室談事情,傅笠負責為他們端咖啡。
如夢和張硯塵一見面就先談余松的問題,硯塵就表示對余松離世的痛心疾首。
“江兄離世,我深感痛心。”探長說:“事到如今還未能抓到兇手,我內心深感不安,只是這事兒急不得。”
“張……探長……”如夢好奇地打量著他,看年紀約莫不到三十歲,叫叔叔不合適,叫名字更不合適,索性就叫官名。
“小女今天來不是催您辦案的,”如夢眉頭緊蹙,微頜首說:,“當然,時至今日我也還是仍然為我爸爸的離世而痛心疾首,殺死我爸爸的可疑之人現在仍舊下落不明;這是誰也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夢微微仰起下巴迎視這硯塵,說:“張探長……你也知道我只有爸爸一個親人,她離開我以后,我就成了一個孤兒……無依無靠。”
如夢咬一下嘴唇,說:“如今時局動亂,如夢小小女子孤苦伶仃,隨時面臨走投無路,不知道,您是否能提攜小女一二?”
如夢悄悄打量著張硯塵面容顏色。
張硯塵,他有一張俊秀的臉龐,身形頎長的立在書架前面幾乎和書架同高,頭發梳的油光水滑,皮膚是男士中少有的白皙膚色,穿著一身藍灰色的警署服,腰間扎著棕色皮帶,颯爽挺拔,氣質簡直是超逸絕塵。
硯塵有著寬闊漂亮的額頭,雙眸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邊緣線微硬朗的唇滋潤而飽滿。
雖然硯塵是做警署的武人,卻有一張帶有書卷氣的嘴角。
硯塵看看如夢不經意勾起一抹笑,說:“你不必對我客套。
從年紀上講,讓你稱呼我叔叔確實有些尷尬,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叫名字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如夢張著大眼睛跟他對視著沒作聲,他又說:“我姓張,這個你已經知道了。
我的名字叫做硯塵。
硯是筆耕硯田的硯,和光同塵的塵”
張硯塵,如果他不特意解釋一遍的話,如夢想不到硯塵是具體那兩個寫法。
硯塵,硯塵,如夢暗暗咀嚼著這兩個字,確實是充滿書卷氣的名字,但總覺得跟他的探長身分似乎不太搭調。
“好的,硯塵。”如夢想了想,說:“說老實話我來之前還有很多為難。
現在見了你,我反而輕松多了。”
“為什么?”硯塵問。
“沒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會是那種只會喊打喊殺的;粗俗無禮的武夫。
現在一見才知道是我錯了。
你看起來文質彬彬,蠻有書卷氣的,渾身上下倒有幾分文人氣質。”如夢直言不諱,“所以,我覺得放松了一些些。”
“哦?”硯塵困惑而好奇的打量如夢,“是嗎?”
如夢今天身穿一件黑色長款旗袍,衣服上的緄邊是白色的細細長長一條綿延不絕直到裙擺,衣服領子是圓形立領,領口繡著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色山茶花,她簡單的梳著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
從她的眼底似乎有溢出來絲絲哀愁,幽深不捉,臉上不施粉脂,看上去略有憔悴越發讓人覺得多了一點楚楚可憐。
不知怎的,硯塵竟覺得心底一陣莫名的痛楚,他快速壓下這份感覺,干澀的,掩飾的說:“江兄在世時候跟我提過你,說你寫的一筆好字,看來你平時課業很用功。”
如夢勉強笑笑。
硯塵又說:“不愧是讀書人,莫不是這個原因才夸我有書卷氣?”
硯塵想擠出一抹笑,卻發現有些艱難。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如夢連聲說:“我沒有想那么多,是真的看你文質彬彬,舉止瀟灑,所以才……才這樣夸贊您的。”
如夢時常神思恍惚,心神游離,只為自己重要聽到的做回復。
硯塵的話讓她有泛起些許不安與惶惑。
大約硯塵看出她的不安,“哈哈哈,好了好了,不要緊張,我跟你開玩笑的。”硯塵爽朗笑說:“你今天來找我具體有什么事情?但說無妨。”
但說無妨?如夢覺得正中下懷,猶疑說:“我……我有個好姐妹,算是我爸爸的干女兒,她失蹤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找到她?”
如夢說著說著又覺得心底一陣黯然,愁眉緊蹙。
失蹤人口?這對警署廳簡直是小事一樁。
“哦,你是說那個叫紀小柔的姑娘嗎?”硯塵問。
“是啊,就是紀小柔。”如夢激動的喊著:“原來你知道她?”
硯塵知道紀小柔?那么他早已經找人打聽過了?如夢思索著,驚異著,不解著。
硯塵說:“嗯,這個即使你不來找我,我也已經有所行動。”
有所行動?如夢已經感動了。
“最近多少有點眉目了。”硯塵走到桌子旁拿過一張畫像遞給如夢。
“你看看,是她嗎?”
如夢接過畫端詳著。
畫中女子穿著一件淺藍色衫子的半身像,眉清目秀,梳著兩條麻花辮。
“嗯,看裝扮和眉眼感覺的確是她。”如夢歪著頭盯著畫,“只是……這畫像的畫功?”如夢猶疑,有未盡之言,咬著唇不再說話。
“嗨,那個不必管她。”硯塵也覺得巡捕房的畫手不大行,“你就看個大概,只要確定是紀小柔就行,我會派人手大肆尋找,如果畫上的人不是她,那我這邊還得令想辦法。”
“嗯,是她,”如夢瞥一眼硯塵繼續看畫,“就是紀小柔。”
“是她就好。”硯塵雙手撐在桌子上,好奇的緊盯著如夢,“其實,這些天我們也打聽到一些眉目,有人說她幾個月在城外的那座山上出現過……”硯塵思付著說:“我在想她會不會尋短見,有跳水自盡的可能……”
硯塵并沒有太大把握,但依他以往經驗猜的八九不離十。
“跳水?……自盡?……”如夢驚愕的張圓嘴巴,瞬間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腳下不穩差點要摔倒,還好身后是椅子托住她的身體。
小柔要自殺?這是如夢想都不敢想的。
硯塵發覺不對勁從桌子里面繞出來來到如夢旁邊站定,說:“你先別著急,這只不過是我猜測,不一定就真的如此發生,對了,我還有一件東西給你看看。”
他歪著身子從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絨布料做的盒子遞給如夢;并示意她打開看看。
她望望他順從的照做了。
“這……”她抬起頭來困惑的看著他:“你從哪里得到這個東西?”
硯塵抬起手臂指了指絨布盒子,說:“這是從橋上撿來的。”
撿來的?如夢更加困惑了。
“這個東西是烏城所沒有的,我家里有,是我爸爸托人從北方帶過來的,據說運輸過程非常艱難。”如夢捏住盒子里的一串小珠子手串,通體黑色且噌亮噌亮的。
“這個小東西怕蟲蛀也怕氣候不合適,尤其摘下來后怕潮濕,必須要在夏天曬足足的太陽,并且要在非常干燥的狀況下才能保存。”如夢拿起那串珠子,說:
“一顆小小珠子亮油油的,很漂亮。
我以前常說這個東西就是天然的珠子,比人手工制作出來的那些珠子更有韻味。
甚至比那些玉啊,翡翠之類質料制作的珠子更漂亮,可是相比之下這種純天然的卻自有一種獨特的風骨。
我曾經和小柔一起穿這些草珠子,穿成簾子既雅致又美觀,還與眾不同。”如夢回憶這過往笑了,“我還和小柔一起穿過手串,只是她一直不舍得戴。”
硯塵看她笑了,心情也有被點燃的感覺,不知怎的這個小女孩竟然那么牽動他的心。
“后來她過生日,我送她一串白水晶手鏈,她很喜歡,自那以后就每天戴著,但是我從來不知道她始終隨身攜帶這串草珠子”
“草珠子?”硯塵疑惑的,不解的說:“什么是草珠子?”
如夢猛的想到什么,急急的喊:“不對,你發現這個,那是不是說明小柔她……”如夢不敢再想下去,舌頭哆哆嗦嗦地說:“她不會……兇多吉少了吧?”
硯塵快速反應說:“你別擔心,剛才我說她會跳水自盡只是我的猜測,完全還沒有被證實。”
“不!”如夢一只手拉住硯塵袖子,驚慌失措地,喊:“不!她一定兇多吉少了,這串草珠子她一向珍視,怎么會無緣無故丟下它呢?她一定是發生意外了,探長,你幫我找她,你幫我找她……”
硯塵看一眼如夢抓著自己的手,又望著她的眼睛安撫她說:“別激動,如夢,我馬上發動人去找。”
硯塵走到門口喊一聲:“傅笠”,外面應一聲:“到。”
硯塵又說:“馬上派人去找一位叫紀小柔的姑娘,就是上次給你看的那副畫像上的女孩子。”
“是!”傅笠應說:“我馬上去辦!”
半晌,硯塵似乎又想起什么,走到如夢跟前疑惑的說:“你剛才說白色水晶?那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