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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檄文

鳯來儀 淺醉笙歌 8567 2025-04-16 16:16:53

  京畿城中,錦繡宮內,周灝和奚夢兒高坐大堂之上。

  陽光透過窗欞灑下,映照著桌上兩盞早已冰冷的茶水。

  奚夢兒心中滿是憤懣,他也不想和周灝兜圈子,于是直接將穆槿之背叛自己的事情告知了周灝。

  語畢時,她胸中的怒火更盛,氣得雙手緊握,猛地將桌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飛濺。

  她滿臉怒容,怒罵道:“呼延帆和韓蘊這兩個貪生怕死的東西!我們的大事馬上就要成功了,他們竟然傳信來說要臨陣退縮,真是兩個混賬東西!”

  周灝見她失態,便提醒道:“穩重為輕之基,冷靜乃躁之主。夢兒,遇事要沉穩冷靜,別一點小事就毛燥不安。再說了,他們臨走前,給我們留了十萬鐵浮屠。所以,不要再氣了。”

  奚夢兒聞言,雖沒作聲,但她的嘴唇微微撅起,明顯是一臉不服。

  周灝沉吟片刻,才緩緩道了句,“如今咱們離推倒大興王朝只剩一步了,我們決不能在這緊要關頭,出任何差錯。所以,穆槿之、還有偷偷混入城中的御王容熙和奕王容淮,都留不得。”

  “既然留不得,那就全都殺了吧。”奚夢兒不解,“只是,要如何殺呢?”

  周灝分析道:“容熙手中有五十萬禁軍和十萬錦衣衛,他們都藏在城外,所以,想要除去他們,這場仗便不能不打。”周灝眸光瞥向奚夢兒,“你現在趕緊傳令下去,讓人扮成百姓在城里的井中投毒。”

  奚夢兒一臉震驚,“整個京畿城的井里都投毒?那如此一來,整個京畿城的百姓豈不是都活不了?”

  周灝冷哼一聲,嘲諷道:“怎么?做了幾年興國皇后就真把自己當漢人,要母儀天下,護佑興國百姓了?”

  奚夢兒到現在都不知道,周灝到底是把她當女兒還是把她當成了一顆復仇的棋子?

  奚夢兒低頭,有些自卑,她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是這個意思。”

  奚夢兒只是隨口一問,可每次聽到周灝的冷嘲熱諷時,她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樣,說不出的心酸與傷心。

  她不禁暗自思忖,周灝到底是把她當成女兒,還是僅僅把她當作一顆復仇的棋子?

  奚夢兒低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自卑,聲音也有些沙啞:“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灝滿意一笑,“不是這個意思最好。夢兒,千萬不要輕信虞人和愛情,更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怎么死的?”

  奚夢兒當然不會忘記,呼延楓是因要護她周全而死,但奚夢兒也知道,呼延楓是愛她和周灝的,可周灝卻只愛呼延楓。

  一股難言的苦澀感涌上奚夢兒心頭,但無法違抗周灝的奚夢兒卻也只能恭敬應道:“知道了父親。”

  周灝抬眸,看著奚夢兒眼底閃過的失落,語氣便放柔了些,“夢兒,為父做這么多也是為了你好,你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會害你呢?”周灝站起身,“好了夢兒,不要再鬧脾氣了。最后,今晚脅迫容燁擬旨,以設宴為由邀容熙、穆槿之和容煦入宮,只要容熙和穆槿之死了,穆家軍才會是無頭巨龍,沒有領袖的他們,一盤散沙,不攻自破。而容熙死了,才能從他手中拿到錦衣衛腰牌和另外半塊虎符,這樣,容家天下就會徹底被推翻。只是,今晚得你一人來應對他們了,但你放心,為父會給你留下五萬鐵浮屠,你伺機暗殺他們便可。”

  奚夢兒關心道:“父親,那你呢?”

  “為父當然得做兩手準備,為父去城外的河水里投毒,這樣,就算你殺不了楚熙和穆槿之,奪不來錦衣衛腰牌和虎符,那城外的河水也能將那五十萬禁軍和十萬錦衣衛給毒死。”

  奚夢兒起身,“父親,若再無其他事,女兒就先行告退了。”

  奚夢兒語畢,剛準備轉身時,周灝卻一把拉住奚夢兒的袖子,奚夢兒頓了腳步,一臉疑惑的望向周灝,周灝卻鄭重囑咐了一句,“夢兒,殺不殺的了容熙和穆槿之都是其次,但最主要的是,你要平安的活著,等爹回來。”

  聽著周灝說著關心自己的話時,奚夢兒心里平靜無波,因為這么多年,周灝愛她的方式,永遠都是打一棒子給顆甜棗。

  這樣的招數使多了,她早已麻木。

  奚夢兒微微頷首,語氣平靜,“知道了父親,女兒告退!”

  語畢,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午后的陽光透過稀薄的云層灑落在院中,石椅旁,有一顆綠油油的參天大樹替石椅下的韶衡擋去了耀眼的日光,韶衡正端坐在石椅上。

  只見他手執毛筆,看著面前石桌上的宣紙,他潑墨揮毫,瀟灑寫道:

  偽臨朝奚氏者,性非和順,出生寒微。

  一介平民,更衣入侍,榮獲恩寵。四年光陰,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

  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污國虐民,豢養閹人,惡行累累,罄竹難書。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奚夢兒囚帝殺后,大逆不道,包藏禍心,又越俎代庖,執掌朝政,有篡權奪位之心。

  毒婦當權,逆行倒施,人神共憤,天帝震怒。

  今國將不國,家不成家,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百姓流離顛沛,民不聊生,實乃妖后所為。

  容家天下,屹立五百年不倒,豈能任由一妖后胡作非為,鳩占鵲巢?

  御王容熙,為人清廉,有王佐之才,以孝立身,廣施仁德之心,常懷百姓安樂之計。四海以內,罔不臣服,乃天命所歸,人心向背。此豈人力,實乃天授。

  今承天命,清君側!

  書至各州各郡,廣招天下豪杰,舉師揚威,共匡社稷。

  移檄州郡,咸使知聞。

  韶衡將檄文寫完后,他拿起宣紙,輕輕吹干。

  穿過長廊來到庭院的楚熙剛走到韶衡身后時,韶衡卻將字跡干透的宣紙遞給楚熙,楚熙接過后,細細看過一遍,才笑道:“多謝先生替我寫這討伐檄文。先生是天下文人的代表,有了這封檄文,我們打入皇宮,既可師出有名也能招到更多的有才之人,真是一舉兩得。”

  韶衡對楚熙行了一禮,“王爺,老夫替你寫檄文,也沒想過讓您感謝。只要您能好好的對老夫的女兒便好。”

  楚熙笑道:“那是自然!”楚熙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對韶衡囑咐道:“對了先生,你若是遇到江秋羽,便替我轉告他一聲。京畿城中馬上就要展開一場大戰,讓他趁早把母親接去城外,找個安全的地方居住。”

  韶衡微微頷首,“王爺放心,老夫只要遇到了,定會轉達的。”

  夜幕降臨,星辰閃耀。

  暮色下,宮里的深宮大殿顯得靜謐而莊重,而在廊橋上,擺著兩桌宴席,坐在宴席上的人分別是楚熙和穆槿之。

  今日午時,奚夢兒親自去小廚房里做了一桌豐盛可口的美味佳肴,飯菜做完后,她又親自去給容燁送去,目的就是想淺淺討好他一下,讓他傳一道讓楚熙、穆槿之和容煦入宮一聚的口諭。

  雖然容煦以身子不適為由拒絕了,但問題不大。

  容熙手中無兵,無甚可懼,但容熙和穆槿之一個手握六十萬大軍,另一個手握二十八萬穆家軍,所以,楚熙和穆槿之必須得來。

  而在楚熙來之前,江秋羽、穆槿之包括韶衡和韶思怡都在阻止他不要來,因為這很顯然是皇后辦的一場鴻門宴。

  可楚熙卻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為由,堅持要來赴宴,于是,眾人勸不住執拗的楚熙,穆槿之便跟著楚熙一道過來。

  楚熙來之前,吩咐過江秋羽管理好五十萬禁軍,十萬錦衣衛,二十八萬穆家軍和他手上那一萬人的兵。

  而后又吩咐韶思怡,讓她帶著謝姝去虞國找一個叫謝玉松的人。

  到了虞國后,就讓韶思怡對謝玉松說,她們是御王之命,讓謝玉松送糧到京畿。

  楚熙為了護她和謝姝的安全,還給她們專門派了兩個影衛。

  其中一個叫影八。

  影八原叫百杰,十五歲那年,父母相繼病死,后沿街乞討時偶遇十歲的楚熙,這才撿回一命。

  影八為了報恩,自愿給楚熙當影衛。

  那時的楚熙年幼,收養的影衛并不多,百杰是他收養的第八個影衛,所以楚熙給百杰取名影八。

  至于韶衡,楚熙安排韶衡幫自己穩坐后方,一旦楚熙和穆槿之被困宮里,就讓韶衡和江秋羽帶人接應。

  今夜廊橋水榭上掛滿了五彩繽紛的花燈,將漆黑的夜晚照的通亮。

  而容燁雖是身穿龍袍高坐上位,但他臉色蠟黃如紙,身形消瘦得好似秋風中的殘葉,精神萎靡不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

  那雙手,枯瘦如柴,青筋暴起,無力地搭在座椅的扶手上。

  而奚夢兒則身姿婀娜地倚在容燁身側,一身錦衣華服璀璨奪目,言談舉止間盡顯典則俊雅之態。

  楚熙關心道:“陛下,臣觀您臉色極差,您可是身子不適啊?”

  容燁內心焦急萬分,很想大聲說出自己被奚夢兒脅迫的實情,但他張了張嘴,嗓子干癢發苦,好似被一團火灼燒著,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奚夢兒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柔聲回應道:“陛下這幾日感染了風寒,經太醫治療,今日病才好些。本宮本想勸誡陛下,讓他多多注意身體,但不曾想,陛下竟堅持要設宴。他說,近日太后因病而逝,他心里苦,所以才想著邀表叔和皇叔前來宮里一敘。但不曾想,皇叔今日病了,沒有出席。所以,就只能請表叔來嘮嘮家常,還請表叔要多多勸慰陛下,保重龍體啊!”

  奚夢兒替容燁答的話讓容燁心里苦不堪言,蔣婷明明是被奚夢兒殺的,可到奚夢兒嘴里,她卻是病死的。

  容燁越想越氣,怒不可遏,雙拳緊握,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可他怒了又能如何,他反抗不了奚夢兒,極大的委屈讓他淚流滿面,他竟當著楚熙的面失聲痛哭。

  楚熙見容燁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下時,楚熙站起身,聲音柔和了幾分,“陛下,您怎么哭了?”

  被楚熙一問,隱忍不住的容燁剛想向楚熙說出自己心里的委屈,卻被奚夢兒搶先一步,插嘴道:“表叔,陛下這是高興呢!看著表叔如此關切自己,陛下感覺到了親情可貴,所以才高興的哭了。”

  楚熙對奚夢兒行了一禮,“娘娘,臣有些體己話,想單獨和陛下聊聊,不知娘娘可否行個方便?”

  容燁知道這是他唯一能反抗的機會,他連聲應道:“方便方便,表叔,母后去世后,來看朕的親人也只有你了。表叔,朕有好多話想跟你說,表叔,你讓他們都退下吧!”

  楚熙先是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面露難色,“陛下,您是君,我是臣,我在宮外倒也有幾分官威,但宮內,臣是無權令他們退下的。”

  奚夢兒臉上依舊掛著笑,“御王,陛下這是病糊涂了。既然御王有體己話要與陛下說,那本宮就先行告退了。”

  奚夢兒語畢,帶著在場所有宮人轉身離去。

  眾人一走后,便只剩楚熙、容燁和穆槿之三人。

  楚熙走到容燁面前,輕聲喚道:“陛下,您到底怎么了?多時不見,怎么消瘦成這般模樣?”

  奚夢兒將滿宮的人一帶走后,容燁便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他哭的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他向楚熙訴說著心里的委屈與不甘,“表叔,我錯了,我錯了!我當初不該猜忌你,不該覺得你娶了武林盟主的女兒是想借用江湖武林的勢力造反,更不該在你成婚那日,聽信奚夢兒和皇叔的鬼話,派韓蘊和皇宮影衛去殺你。表叔,對不起,是我錯了,表叔,其實我娘說的對,我是真的不適合做皇帝,整個朝堂因我的管理而變得烏煙瘴氣,如今,皇權旁落,妖后當道,那妖后不僅要控制我還殺死了我娘……”

  楚熙輕聲安撫道:“陛下,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臣只想知道,您是不是被奚夢兒給控制住了?”

  楚熙的話音剛落,一陣嬌笑聲傳到楚熙耳中,“御王可要慎言啊!本宮深愛陛下,又怎么舍得控制他呢?”

  楚熙轉頭,只見四面八方都是身穿盔甲,腰配大刀的侍衛將他們團團包圍,這些侍衛還拉弓搭箭,鋒利的箭尖在燈火的照耀下閃著森森寒光,直指楚熙和穆槿之。

  穆槿之怒目圓睜,大聲呵道:“妖后,你禍國殃民,一人總攬朝綱,還妄想取代陛下。簡直是大逆不道,罪大惡極。你若現在束手就擒還來得及,否則他日,待御王百萬雄師兵臨城下,你后悔都晚了。”

  奚夢兒不怒不惱,只見她冷哼一聲,一臉得意,“都死到臨頭了,還在大言不慚呢?穆槿之,與其擔心興朝朝遷市變,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今晚是否能安全離開這里吧!”

  奚夢兒這話傳到容燁耳中時,容燁心焉如割,他掙扎著想要站起身,楚熙便扶著他站了起來,他眸光冷冷的看著奚夢兒,一字一句問道:“奚夢兒,看來你今晚不僅僅是要殺容熙和穆槿之,你更是要殺我對吧?我一死,你就可以說,是容熙這幫亂臣賊子闖入宮里,劫持陛下,我是被他們所殺。這話一出,容熙便成了人人討伐的逆賊,是嗎?”

  奚夢兒笑的一臉人畜無害,“原來陛下也不蠢嘛,只是不愛動腦子罷了。”

  面對奚夢兒這無情的嘲諷,容燁瞬間心死如灰。

  原來奚夢兒從一開始就把他當成利用的對象,上位的工具,原來奚夢兒從始至終都不曾愛過他。

  三四年來春又秋,也同歡笑也同愁。

  而今知其真面目,腸斷千休與萬休。

  容燁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他轉身急忙對楚熙囑咐道:“表叔,我把這皇位傳給你,所以你現在,趕緊走!表叔,你逃出去后,帶領百萬雄師,圍剿逆賊,再登基時,我只求你能將我娘厚葬皇陵,其他的,我別無所求。”

  容燁語畢時,只見他雙手將楚熙往后重重一推,幾乎是在同時,奚夢兒一聲令下,漫天箭雨橫飛,似靈蛇般,向著容燁和穆槿之席卷而來。

  穆槿之會武功,只見他一手拔出腰間配劍,一邊施展輕功,移形換影間,以往后退了數米遠。

  千萬支利劍,鋪天蓋地,簌簌而下。

  而不會武功的容燁卻是被萬箭穿心而死。

  穆槿之和楚熙根本就來不及多看倒地的容燁一眼,兩人對視一眼后,轉頭就跑。

  而奚夢兒卻是命令道:“不要放過這兩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身后的士兵領頭人對奚夢兒行了一禮后,率領眾人緊追不舍。

  奚夢兒見眾人都離開后,才緩步走到容燁面前。

  看著容燁那奄奄一息,張著嘴想吸氣卻頻頻嘔血的模樣,奚夢兒心里忽覺一緊,隨即一股揪心般的疼痛從心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奚夢兒不明白,她和容燁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什么到最后她的心會抽痛呢?

  難不成是戲做真了,所以她對容燁也有感情了嗎?

  奚夢兒蹲下身,伸手一把抱住容燁,渾身的血液染了奚夢兒一身,奚夢兒也不在乎。

  奚夢兒看著容燁那想掙扎又痛苦的樣子,她薄唇微張,一臉平靜的問道:“容燁,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

  人受情殤情轉薄,今悔昔年癡情多。

  容燁對奚夢兒是愛之深恨之切,如今的奚夢兒對容燁而言只是仇人。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容燁對奚夢兒當然恨,恨不得能食她肉,拆她骨,啖她血,將她扒皮抽筋,活活折磨死才好,但現在,他快要死了,他即便是想殺了奚夢兒,為母報仇,那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奚夢兒看著從容燁眼中流出的血淚,又看著容燁那雙對她恨入骨髓的雙眸。

  奚夢兒唇邊扯出一抹苦笑,容燁卻將嘴里的血吞咽了下去,容燁的喉結上下滾動,胸膛也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厲害。

  雖然明知奚夢兒不愛他,但他卻還是不死心的哽咽著問了句,“奚夢兒,這些年,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對我心動過一次?

  “從未!”奚夢兒打斷,她雖回答的干凈利落,可她的話是口不對心。

  奚夢兒的這一生被周灝當成了復仇的棋子,她的一生是在被利用中渡過。

  周灝從未把她當女兒,而是把她當復仇的工具,當一個漂亮聽話的絲線人偶。

  所以,她從未在周灝那里感受過父愛。

  奚夢兒在一開始確實不愛容燁,可隨著時間推移,在容燁每日每夜的用心照顧下和不加掩飾的偏愛里,她那顆冰冷的心也會被暖化。

  轟的一聲巨響,夜空中一道驚雷劃過。

  夜色漸深,夜風襲來,容燁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冷意從腳底貫穿全身上下。

  不過也沒關系了,奚夢兒的話讓他徹底心死絕望,他此刻只覺全身上下已痛到麻木。

  容燁咬牙一字一字說道:“奚夢兒,我恨死你了!但我也后悔了,后悔遇到你,后悔把你當成照亮我黑暗人生中的一抹光,但我最最后悔的,是愛上你。奚夢兒,你若還有心,就把我的尸體給燒成灰揚了吧,我登基的這四年昏庸無道,所作所為,讓臣子寒心,全國百姓因我的無能而死傷大半,我上對不起娘,下對不起臣子百姓,所以死后也不想入宗廟皇陵,擔千年罵名。所以,不要給我立碑建墓,就當興朝從沒有我容燁這個皇帝。奚夢兒,下輩子我不想遇見你也不想再遇見娘了,這人間是烈獄,而做人太難了。所以,我也不想有下輩子了,我只想在骨灰被你撒了后,能永遠消失于天地間,再不受這,六道輪回,之…苦…”

  容燁最后的字說的很輕,語畢時,他面色慘白。

  毫無聲息的他則靜靜躺在奚夢兒懷里。

  奚夢兒輕閉雙眸,她本想一人獨自消化心里的痛苦,卻不料腦海中閃過奚夢兒和容燁這四年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雖然被封后的四年,有蔣婷這個老妖婆對她處處挑剔,事事不滿,可容燁對她那明目張膽的偏愛,卻讓她心動過無數次。

  奚夢兒記得自己剛被封后那日,容燁坐在奚夢兒榻邊,他雙手緊緊握著奚夢兒的手,一臉深情款款,含情脈脈的說道:“夢兒,朕此生定不負你,朕要與你白首共相依。”

  后來,容燁一句定不負他,就真的真心實意護了她四年。

  雖然他不是個明君,但他卻會在蔣婷刁難她時,為她出頭,在大臣質疑她時,擋在她身前,將她護在身后,在她心情郁悶時,想盡一切辦法逗她開心,在她過生辰時,偷偷帶她出宮,看萬家燈火,漫天天燈。

  再帶她去玉珍坊買些她愛吃的糕點,又去千秋樓看一出她愛看的折子戲,最后再陪她去名貴酒樓點一桌豐盛可口的美味佳肴。

  容燁雖有些愚笨,不懂軍國大事,思想也有些倔強固執,不愿低頭。

  可他卻為奚夢兒能開心而費盡心思的去學習如何討好女孩子,在他和奚夢兒爭吵后,不管是誰錯了,容燁也會在第一時間向奚夢兒低頭,不惹她傷心。

  容燁繼承到了他父親容鈺的癡情,所以才會為奚夢兒不封妃納妾,讓奚夢兒一人寵冠六宮。

  奚夢兒輕輕嘆出一口氣,她睜眼時,只覺一顆心臟像是被人活寡一樣,疼得厲害。

  而她的臉上卻是兩行清淚,緩緩流淌。

  秋夜的風太冷,風干了奚夢兒臉上的淚,也將她的頭腦吹得清醒了幾分。

  奚夢兒將容燁的尸身輕輕放在地面,讓他躺平后,才站起身,轉身離去。

  疾風呼嘯,天上下起了雨,大雨如注,楚熙和穆槿之施展輕功,一會飛檐走壁,一會在地面狂奔逃命。

  而他們身后是一幫窮追不舍的匈奴士兵,他們雖穿著漢人衣衫,但個個都手握彎刀。

  這群士兵中幾乎都是膀大腰圓,身形魁梧的士兵,而個子矮小瘦弱的兵并沒有多少。

  狂風暴雨里,眾人相互追逐,而楚熙和穆槿之二人在宮道一個轉彎處時,卻被一群士兵圍困起來,楚熙從腰間拔出配劍,劍光閃爍間,兩個士兵的人頭已經落于地面,在泥濘混濁的地面滾了一地鮮血。

  又有四個士兵一躍而上,從東南西北四面攻來,準備將他二人按在地上。

  穆槿之縱身一躍,他凌空一腳,帶著十足的力道,一腳就把離他們最近的人踹翻在地。

  這人落地時,不僅猛吐一口鮮血,還漸起了一地泥水。

  只見穆槿之橫腿一掃,長腿猶如利劍,直接將三人踢翻在地后,楚熙伸手,穆槿之緊握楚熙的手,楚熙將穆槿之往上一扔,穆槿之便借力跳上了屋檐,而楚熙則是翻過長廊,飛身上一顆廊亭旁的參天大樹。

  楚熙見遠處的匈奴人還在追趕,他立馬單手拍上一根樹枝,強大的內力在空中散開,樹葉被風攪的沙沙作響。

  楚熙眸光一冷,樹葉瞬間從樹上脫落,他們在內力的驅使下變得堅硬無比,綠油油的葉子此刻好似一把把尖銳鋒利的刀刃。

  他們浮于空中,但只在眨眼間,沖著身后如狼似虎的士兵襲擊而去。

  樹葉在瞬間穿過他們的身體,他們的身心皆被一片小小的樹葉給刺的血肉模糊,千瘡百孔。

  “啊啊啊啊!!!!!”

  一時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空中此起彼伏的響起。

  士兵死傷大半,而楚熙早已飛身上屋檐,不見蹤跡。

  而那群倒下的士兵身后又來了一波士兵在不斷追趕。

  房梁上,穆槿之和楚熙二人還在屋檐上行走,不遠處,一支利劍,似靈蛇一般,鋪天蓋地的向楚熙席卷而來,穆槿之眼疾手快,一把將楚熙推開。

  利劍從楚熙的側臉擦過,射中了他們身后通過爬樹上屋頂,在屋頂上追趕他們的人。

  那一箭又快又準,直射穿了那人的心臟,那人直接從屋頂上滾落在地,倒地身亡。

  就在二人快要跳到另一屋檐時,一張用麻繩編織的大網從天而降。

  只見穆槿之手中利劍一動,寒芒一閃,大網立馬四分五裂,變作碎屑,從空中落下。

  可就在穆槿之砍開大網時,一個莽撞大漢站在屋檐上,大漢虎背熊腰,胡髯濃密,他手持兩條鐵鏈,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死死看著面前的楚熙和穆槿之。

  大漢一個鐵錘向穆槿之胸膛砸向,手腳靈活的他往后一個翻身,雖躲過了那一錘,可屋頂卻經不住這一砸。

  一錘過后,屋頂直接坍塌,穆槿之和大漢瞬間落在一片房屋塌陷后的廢墟里,而楚熙卻是施展輕功飛身到另一個屋頂上,楚熙剛要站立,遠處有千萬支利劍,穿風破雨,似狂風暴雨般向楚熙翻滾而來。

  這千萬支箭,箭身閃著隱隱寒光,箭頭卻似毒蛇吐舌,要在瞬間取人性命。

  楚熙揮動手中長劍,在空中左避右擋,許多箭被人凌空折斷。

  面對一輪又一輪的箭矢,楚熙五指握劍舞動劍花,一劍劈下,房屋炸裂,一股無形的內力不僅將空中雨水蒸發,將漫天箭雨擋下,還迫使箭身反轉,對準來時的位置發射而去。

  “啊啊啊啊!!!”

  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慘叫聲響徹天地。

  不少士兵從屋檐上翻滾落地,地上又堆積了一地尸體。

  鮮紅的血液和地上的雨水染成一色,狂風將楚熙那全濕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楚熙順著濕滑的屋檐滑落在地,落地時,他的鞋子上染滿了泥濘。

  而在楚熙一落地時,又來了一群侍衛將他團團圍住,楚熙手中長劍一轉,頓時大開殺戒。

  只見他出劍如龍,舞劍如風,他的劍快到令人看不清招式,但在瞬間卻能取人頭顱,殺人于無形。

  地上的尸體越來越多,而被砍下的頭顱遍地都是,楚熙的身上沾滿了鮮血,可他為了逃離皇宮,卻還在不知疲憊的亂殺亂砍。

  而穆槿之卻是與大漢打的不可開交。

  大漢學過一些武藝,是鐵浮屠中的佼佼者。

  大漢武功平平,穆槿之想殺他如探囊取物,可奈何穆槿之每次想殺他時,他就施展輕功往后撤退,而周圍的無數小兵似是將生死看透般,不要命的往前沖鋒,替大漢抵擋。

  這些小兵一波又一波的輪番上陣,穆槿之即便武功再高,也殺不完這么多人。

  穆槿之看懂了大漢的套路,大漢是想讓穆槿之疲于廝殺,最后再趁機取下穆槿之的人頭。

  穆槿之并不上當,只見他一個飛身,踩著小兵的人頭一躍而上,他對著大漢的頭顱一劍揮去。

  這一劍力大無窮,勢不可擋。

  大漢被驚的忘記防備,所以他被穆槿之從腦袋直直劈了下來,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尸體倒地后,里面的五臟六腑流了一地,就連腦漿都飛了出來。

  空中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周圍的士兵見到那一堆肥腸臟器,忍不住彎腰,紛紛嘔吐起來。

  穆槿之手一甩,劍身的血被瓢潑大雨清洗的干干凈凈,他眸色一冷,大殺四方。

  他從這一地廢墟里走出,每走幾步,便殺戮一群人。

  穆槿之手中的劍快如疾風,招式凌厲,每一劍,手起劍落,地上便又多了許多尸體。

  此時的他渾身煞氣,他踏著尸山血海來到楚熙面前,楚熙一身血污,頭發瘋散,一張白皙俊臉被鮮血染成鮮紅一片,透著幾分詭異妖艷的美感。

  周圍的士兵越殺越多,楚熙和穆槿之兩人背靠背,相互依靠,面對眼前的敵人,兩人手中的長劍似奪人性命的毒藥般,劍身一閃,面前的士兵便死傷大半。

  士兵死相凄慘,而重傷的士兵則倒在地面,背靠污泥爛水,因痛在水里不停翻滾哀嚎。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而楚熙和穆槿之二人則是邊退邊殺。

  興朝皇宮里頓時血流成河,火光燭天,成為了人間煉獄。

  直到天光破曉時,楚熙和穆槿之兩人才從宮內殺到了宮外,兩人雖逃出升天,可奚夢兒卻派人在京畿城中四處抓捕他們這幫亂臣賊子。

  昭興四年,御王入宮赴宴,有謀逆之心。袖藏匕首,對昭興帝敬酒時,圖窮匕見。

  容燁身中數刀而死,死后厚葬皇陵,謚號興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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