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如掀開簾幕，看了眼外邊的天色。

　　彼時正巧，日頭高招，點點滴滴的光束透過葉片間隙，落在殘留的雪地上。

　　京城巷子里的雪，有專門的人清掃，但這城郊外的山上可沒有，一路過去，見著的雪地都在消融化成水，然后滲入地底。

　　如今，白雪與曦光相交，展現(xiàn)出一副雪后日出圖。

　　沈昭如放下手，道：“現(xiàn)在先不急，等晚上來拿也正是時候。”

　　茵茵低頭，“是，小姐。”

　　沈昭如揮手，道：“快去你的床上休息會兒，不然我怕你中途就倒下了。”

　　茵茵沒說話，只是依照吩咐去了自己的小榻上休憩。

　　沈昭如對上樓曦雪的視線，小聲道：“你去把床帳放下來，我去把小桌拿過來下棋。”

　　樓曦雪還想說兩句，意識到茵茵在旁邊睡覺，最后還是抿著唇，起身去放下床帳。

　　沈昭如把角落里的小木桌搬過來，看見她唇瓣緊閉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小聲道：“你也不用怕的張不開口，小聲點講話就是。”

　　樓曦雪坐在她的對面，聞言透過紗簾，看著外邊的人沒動靜，才小聲道：“這不是怕打攪人的美夢，畢竟我就是個最討厭別人打攪美夢的人。”

　　沈昭如狐貍眼中閃過笑意，淺聲道：“白棋還是黑棋？”

　　樓曦雪也不客氣，道：“白。”

　　沈昭如也沒意外，道：“那就你先請。”

　　樓曦雪手捏著一顆白棋，不慌不忙下在一星。沈昭如那邊的黑棋緊跟其后，樓曦雪下一子落在先前上方，形成長，沈昭如跟上一子，形成尖……

　　馬車慢慢悠悠，向南邊走。

　　異姓王府。

　　因著沈昭如太早起不來，沈氏夫婦才沒帶上她去見她的母親，蕭太后。

　　蕭太后如今五十添七，雖說有年老色衰之像，但那一身威嚴的氣勢一點沒褪去，原本姝麗的容貌，多了些歲月積攢下來的痕跡——皺紋。

　　蕭太后自從現(xiàn)在的皇上登基后，就一直住在慈寧宮禮佛，說是能修身養(yǎng)性，能讓她說上句舒服，為此皇上和敬華長公主也不敢多管太后的事兒。

　　前朝皇帝的子嗣一共五子三女，現(xiàn)如今的皇上是先皇的嫡長子，至于其它的皇子，除了那位貴妃的孩子很小就被送去封地，其它的都因為搶奪皇位，死的死，殘的殘。

　　至于公主，除了嫡出的敬華公主，其它的都被送去和親，因為國度相隔甚遠，以至于她們死后也不一定會回的來京城這片故土。

　　每年的第一天，王府的眾人都回來慈寧宮給蕭太后請安。

　　當相里婉和沈承羽帶著兩個孩子邁進殿門，就能看見忙碌的宮人。

　　相里婉和沈承羽也沒麻煩他們，而是自己嫻熟的進去找蕭太后，沈慕予和沈卿川跟在身后，乖巧懂事。

　　相里婉看著座上的母親，拉著夫君一起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沈慕予和沈卿川則是說：“外孫兒見過皇外祖母。”

　　蕭太后仁慈的看著幾人，直到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外孫女，失落道：“棠月兒沒來嗎？”

　　沈昭如和這位皇外祖母不親切，也談不上多少感情。

　　可蕭太后都問了，相里婉還是盡職盡責的幫忙遮掩過去：“母后你也知道，棠月兒這丫頭，不怎么喜歡進宮。”

　　身為老人家的蕭太后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既然不喜歡入宮，那你們?nèi)蘸笠矂e打著名頭給棠月兒送進宮。”

　　相里婉當然求之不得，她的女兒能力出眾，美貌也出眾，就該找個喜歡的男子一夫一妻，不過這些話，相里婉可不想在蕭太后面前提。

　　相里婉眉間蹙起，裝的像模像樣道：“母后，你這說的什么話？”

　　蕭太后眼里灰蒙蒙的，半點光亮也沒，“讓你們別磨滅棠月兒性子的事。”

　　她在這深宮里磋磨的久了，失去了那一份最年少的跋扈，先皇不算重欲之人，可是他那一時的專寵貴妃，還是惹得人盡皆知。

　　蕭太后此言說是埋汰沈昭如，也不是真的，她就是真的想讓這位張揚明媚的外孫女，只不過讓她的女兒反倒是誤解了，不過人老了，她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沈卿川出聲打破二人現(xiàn)狀，“皇外祖母，你院子里的荷花什么時候才能開？”

　　每年這個時候，沈卿川都會問上這么一句。

　　蕭太后也是不厭其煩的回答，“快了，外孫兒再等等。”

　　沈慕予突然開口：“皇外祖母，你這宮里的糕點最好吃了，能不能多做些，叫外孫兒帶回府。”

　　蕭太后眼里的死寂多了些光，呵呵笑著：“好好好，外孫兒既然喜歡，黃外祖母就叫你多帶些回去。”

　　“賀敏，你下去叫人多備些，等會給大世子。”蕭太后對著身旁的丫鬟道。

　　賀敏點頭，退了下去。

　　幾人又扯了些話聊。

　　最后王府來的人在蕭太后宮里用了午膳才離開。

　　沈卿川昨夜想了很多，以至于回了府，想要去妹妹的院子找她聊一聊。

　　不過沒過一會兒，他就直奔母親的院子。

　　他來不及請安，喘著粗氣道：“母親，棠月兒不見了！”

　　相里婉將手里打開的信放好，道：“你妹妹離京了，你別和府外的其他人說。”

　　沈卿川不解，道：“為什么？母親。”

　　相里婉看著眼前這位平時作風頑劣的兒子，道：“你妹妹有要事要辦，所以才離京的，而這消息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沈卿川抿唇，最后手捏緊，失落道：“我知道了，母親我先下去了。”

　　相里婉沉默著看著他，而后點頭。

　　等他離開后，相里婉才將信一字一句看過。

　　信上寫著：

　　母親，景淵國很大，若是只看盛京城的窮苦書生，怕是很難瞞過那些人的眼線，所以女兒認為只能離京南下，沿路的那些城池都是距離京城很遠，極大可能沒有那些人的眼線，到時候女兒做事也不用擔心那些大臣知道。

　　況且女兒有能力做到，母親不必為女兒擔憂。

　　不過女兒此行少則數(shù)月，多則一年，離家的日子望母親多休息，不要再思慮到半夜。

　　女兒沈昭如。

　　相里婉思索再三，還是對著暗處里的人道：“撥幾個人出去看著郡主的安全，若是出了事，首要任務(wù)是保護郡主安全。”

　　那人消失的無聲無息，恍如剛才相里婉什么也沒說過般。

　　只是再次看那份信，相里婉最終還是拿著去燒掉。

　　既然女兒有能力做到，那就發(fā)開手讓她去做吧。相里婉如實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