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易園游蕩了一圈,一個熟人也沒見著,衛洋不知跑哪兒去了,我的行李都被周嘯彥拿走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手腕在剛才的爭執中受了傷,淤青一片,錐心的疼。
我蹲在拱門底下,打算給人算個名看個相賺點錢先吃飯,周嘯彥蹲在我面前,笑著問:“你干嘛呢?”
這個大男孩,讓我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我咧嘴一笑:“算命啊!”
他撲哧一笑,揉了揉我的頭發:“傻丫頭。”
周嘯彥領著我到古意酒樓大吃了一頓,然后送我到巴金酒店,給我鑰匙的時候看到我手上的傷,皺著眉問:“怎么回事?”
我說是不小心磕著了,他生氣地、又輕柔地抓起我的手,“這明明是捏傷!誰干的?”
我嚇了一跳,啥玩意緊張成這樣?好尷尬有木有?我抽回手,呵呵笑著說:“剛在園子里跟人吵架了······一點小傷,明天就好了。對了,衛洋呢?”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微微低下頭說:“衛洋不住這兒。他有事要辦,要在S市留些日子。你不急著回家的話就在這兒玩兩天吧。”他掏出一部手機給我,說:“有需要就找簡言。”
“簡言是誰?”
他楞了一下,仿佛覺得我不應該這么問,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說:“簡言是簡明的妹妹,古易園的司儀。”
“哦,她呀。”我想應該就是那個潑辣的旗袍美女了。
周嘯彥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直到我臉紅成蘋果,才又揉了揉我的頭發道別:“房里有藥水,自己涂點。你休息吧,我走了。”
我目送著他下樓,然后蕩漾著一顆春心回到房間,往手腕上擦了點紅花油,狠狠睡了一覺,從中午一直睡到了旁晚。
迷糊中,有人敲門,堅持不懈地敲門!我怒了:“誰啊?真他媽叉叉!讓不讓人睡了!”打開門,兩個年輕警察正義凌然地說我涉嫌殺人,請我到警局走一趟······
我莫名其妙地坐在審訊室,和對面一個神情疲憊、充滿戾氣的帥警察大眼瞪小眼。
“為什么殺胡三?”他不耐煩地問。
我沉默半刻,弱弱地問:“胡三是誰?”
他“啪”一拍桌子,狠狠地瞪著我。我心想完了,要屈打成招了。正憂心,一個制服美女推門進來,冷冷道:“何軍,注意點。”
那叫何軍的警察哼一聲,別過頭閉目養神,美女警察坐到我對面。
我問:“二位警官,草民身犯何罪?為什么抓我?”
女警官耐心解釋:“今日下午3點45分,警方于古易園附近的八號胡同里發現一具尸體,有人看到死者生前曾與你發生爭執。”她遞給我一張照片,我看了看,是那黃毛沒錯,想不到他真的死了,還死的這么快。
“聽說你是政法大學的學生,那該有的流程都清楚吧?好了,說說事情的經過。”美女打開審訊記錄簿,“唰唰”在紙上劃拉,不知道寫些啥。我怕她扭曲了事實,忙將經過說了一遍,其中該略的自然略過。
“我被一個女人拉到車上,躲過了黃毛——就是胡三,胡三進了八號胡同,我下車后在古易園找朋友,然后和朋友去吃了飯,再然后就回酒店睡覺了,一直到警察找上門來。我怎么可能殺人呢?一沒動機,二沒時間的。”
“有沒有動機和時間我們自會調查。你說有個女人把你拉到了車上,那個女人長什么樣?叫什么?你們認識嗎?”
“我之前并不認識她,不過她好像認識我朋友,應該是看在我朋友面上幫我的。她穿一件白襯衫,外面套了件黑色寬擺風衣,名叫······哦,叫李靳。”
“什么?”何軍突然蹦起來,椅子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她叫什么?”
我嚇了一跳,弱弱地重申:“她說她叫李靳。”
我看到何軍的臉色變了變,倒跌兩步,喃喃自語:“她還活著······”
女警官皺了皺眉,問何軍:“需要換人嗎?你情緒不大好。”何軍點點頭,女警官站起來,扶著何軍匆匆出去了。
我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人來問話,就好奇地拿過記錄看,上面記錄的事情經過都是事實,沒有一絲偏差。記錄最后停在一個未寫完的“李”字上,那一撇劃得很重很長,紙都劃破了,仿佛寫字的人突然受到了驚嚇。
我盯著記錄簿又開始好奇:“這個李靳,是什么人?”
門響了一下,我聽到腳步聲停在我身后,然后是打火機的聲音,隨即聞到熟悉的煙草香。
“阿延。”
有人叫我,還叫我阿延?我嚇得扔了手里的本子,慌忙起身。張承坐到我對面,吸一口煙,隔著煙圈,他說:“阿延,好久不見。”
張承,我前男友,我曾經放棄一切想嫁的人。他為了一個小學妹拋棄了我,可我卻一點兒也不怪他,因為縱使是身為前任的我也看得出來,他對那個叫林靈的女孩,是真愛。
“真巧啊,你也在這兒?”我不安地絞著手指,不知道在緊張個什么勁。
“嗯,今年剛調到這邊。”他翻開記錄簿,掃了一眼又丟到一邊,“你怎么會卷到兇殺案里?”
“唔,跟朋友去古易園玩,看到有人吵架,好奇,去湊熱鬧······”
“你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沉默,漫長的沉默。他吸完一支煙,又點上一支。他面對我已經沒有一絲尷尬了,可我卻沒法像他那樣自然。
我努力搜尋話題:“現在干到什么職位了?你剛畢業那會連續升職,總調來調去的。”
“副局。”
“這么快就做副局了?年少有為啊!”
“就這樣吧。”
“······林靈還是沒有回來嗎?”
他愣了一下,舔舔干澀的唇,掐滅煙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案子還需調查,你先回去吧,我會再派人去找你。”
他帶著我簽了字,送我到門口,又攔下一輛車,在上車前突然跟我說:“好奇心害死貓,有些事有些人,遇上了就盡早避開,別追根究底,小心惹禍上身。”
我的確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有時候明明與我不相關的,我也非得弄個明白。上學那會兒,我常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總想知道貓臉老太太是怎么尸變的,羅布泊失蹤的人都去哪兒了,秦始皇是不是沒有死,只是找了個替身,自己還長生不老地活著?
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阿承常常陪我熬夜查資料。阿承提出分手的時候,我也固執地想弄明白自己哪里不好,后來見證了他和林靈的愛情,我才明白,很多事情的發生并不需要理由,或者說有理由,只是理由很難理解,就像阿承當初給我的理由,只有簡單的一個“愛”字。
我依舊對一切謎充滿好奇,我之所以好奇,就因為它是個謎,而謎之所以是謎,正因為它沒有謎底。也許有一天我會找到答案,也許窮極一生,到最后依舊彷徨迷失。
我戒不掉這好奇心。
我突然想起今早古易園里八爺和簡明的對話。
“爺,來的是周未手底下的人。”
“那就罪加一等,打死。”
胡三死了,他死前得罪的人不光我,還有八爺,而要他死并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他的人,只有八爺。
我面對的謎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個巴澈娜,總覺得這一切只是某個能只手遮天的人設得局,我不知什么時候闖了進來,成了當中的一枚棋子。巴澈娜是源頭,然后是衛洋,現在是八爺······他們,都在剛見面的時候就道出了我是法道孫家人的身份,孫家,究竟有過怎樣的歷史?
我想我得抽空回老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