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清容先是看了門的方向一眼,又把毛筆放好,免得墨汁弄撒了。
她穿著竹青色錦衣,氣質淡然,眉如墨畫,一雙柳葉眉仿佛帶有完美弧度的小山巒,整個人溫柔的不行。
南宮清容倚靠在桌面,走了神。
“快點快點,小心點,別絆倒了。”封傾允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
南宮清容扶額,她這女兒怎么半點沒隨了她的淑女。
封傾允親自看著倆人把東西拿來,兩個暗衛把東西帶到目的地以后,就轉身離開,青天白日之下,消失在眾人眼前。
封傾允拿出翠紅的鴿子血寶石,眼光發亮:“母親,這個送給你!”
南宮清容以為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便有些懶地投眼望去,等看到她手中拿著的東西時,眼不自覺睜大,震驚向前走去。
封傾允把手里的寶石給她,雙手環胳膊,頗有些小得意:“母親大人定是十分喜歡的。”
她觀察著南宮清容的臉色,出口道。
南宮清容沒反駁,而是仔細翻看這塊上好的寶石,紅的滴血,又純粹,紅色本是大俗大雅,而這寶石,則去了俗,只留下雅意。
令人大開眼界,盡管南宮清容見識過世間數之不盡的珠寶,此時也是被震驚到了。
隨之而來的是欣喜,這是封傾允給她的,知道她喜歡鮮艷的顏色選做配飾,這種細心連封征紹這個當丈夫的都不知道,而她的允兒卻記了下來。
一時間,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封傾允走到南宮清容身邊,拉著她的胳膊,搖了搖:“母親,你高興嗎?”
自然是高興的,南宮清容如是想。
她抬手把封傾允另一個丸子頭系著的纏繞起的綢緞放下來,語氣不自覺緩和:“我上次見你扎這頭發,還是在你十六歲,及笄禮過了以后便沒再見過了,這時間看,有些小孩子的頑皮氣了。”
她有些感慨,很奇怪,當初那么小的孩子一步步牙牙學語瞞珊學步,南宮清容喜歡紅色,所以在封傾允小時候也都是讓她穿紅色的衣服,雖獨斷專行了些,但封傾允也不哭,反而看見如此鮮艷的顏色開心的手足舞蹈。
小丫頭小時候也很鬼機靈,幾個奴仆都看不住她一個。
封傾允手指不自覺環著頭上飄落下的綢緞繞了一圈,說:“母親若喜歡允兒這樣,那我以后都扎這樣的就好了。”
她的語氣還是一股子小孩兒的味道,霸道又唯我獨尊,倒是讓人有些忍俊不禁了。
“夫人,大公子的夫人來了。”奴婢碧青停在兩人面前,輕著聲音說。
南宮清容和封傾允立刻一齊往外看去,動作堪稱一致。
納蘭余身穿淡藍色襦裙,她有著一雙劍眉,很英氣,臉蛋白皙至極,像剛剝了殼的雞蛋,她腰間墜著一塊玉佩,是雪狐的形狀,很適合她。
“余兒來啦。”南宮清容連忙走過去牽她的手。
對于這個兒媳婦,南宮清容自然是格外喜愛的,有分寸,懂禮節,關鍵是非常有個性,不像有些小媳婦的扭捏作態,成天為了爭寵拼個你死我活,家中不得安寧。
納蘭余笑著點了點頭:“老遠就聽見允兒笑嘻嘻的聲音了,想來是有什么高興事,讓我們家大小姐如此興高采烈。”
她看著封傾允,目光很柔和,像一個親姐姐對妹妹一樣。
南宮清容在一旁看的彎了彎嘴角,余兒喜歡允兒,對她來說,再好不過。
萬一以后她不在人世了,她的允兒還有地方可去,如若納蘭余不喜歡封傾允,那她說再多都顯得偏心。
訣兒雖能文善武,也知道疼人,她也相信,無論發生什么事情,哥哥都會護著妹妹,但成婚了以后,到底還是不一樣的,所幸,納蘭余對封傾允很好,她也能放心了。
“嫂嫂!我送你個東西。”封傾允說完,便轉身往前幾步,蹲下身子,在木籮筐里一陣摸索。
納蘭余略有些驚訝地看著蹲在那邊的封傾允,忍俊不禁:“允兒在干什么呀?”
封傾允朝她擺擺手,示意她等等。
納蘭余知道她的意思,便和南宮清容坐在凳子上聊天:“余兒,怎么樣,清訣對你好不好?”
南宮清容兩眼放著一股八卦之光。
要說人生三大樂趣之一,有比吃兒媳婦和兒子的瓜更好玩的嗎?
納蘭余白皙的臉上突然泛起幾抹可疑的紅云,她聲音變得有些小:“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性子還是有點壞。”
納蘭余想起那人因為自己讓他研墨時幽怨的眼神,心中微動。
封清訣雖然總是穿著黑衣,但豐神俊朗,給人的感覺就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聽封傾允說,喜歡她哥哥的人,能從城門排到丞相府,甚至有男有女,男女通吃,搞的現在納蘭余都有些壓力。
但封清訣知道了以后,就把人拉起來,納蘭余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只見封清訣一向高挑的眉眼微微下垂,聲音很輕:“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遭到這么多的非議,但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他聲音小到讓人覺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納蘭余從沒見過封清訣這樣,讓她的心都軟成一團。
知道不是對方的錯,但聽聞那些人對他的癡迷,還是心里下意識地就不舒服,但納蘭余沒想到封清訣會專門給她道歉,盡管不是自己的錯。
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也挺讓人著迷的......
納蘭余在極寒之地時,騎馬射獵,練蠱練器,她只管瘋玩,因為沒人管她,父母并不在她身上放太多心思,只顧弟弟和長姐,他們在極寒之地的發展還算好的中心地段買了一套別院,蓋好看就直接搬了過去。
到最后,也沒通知納蘭余。
納蘭余其實也說不清什么感受,可能是有傷心的,只是已經麻木了,懶得再去在意。
他們搬走以后,納蘭余也直接搬去了山上,讓認識的木匠造了一所木屋,她又把那些值錢的東西在鋪子里當了,拿著些許銀錢置辦火爐。
母親后來給她寫過信,她也都是看兩眼就拿著湊近燃燒的紅燭,看著信紙一點點消逝,她的眼里也沒什么情緒。
其實沒什么的,沒有愛,沒有親情又怎么了。
她照樣活的好好的,老天偏心又怎么樣。
納蘭余握握封清訣的手,他的手很白,也很漂亮美觀:“我知道不怪你,別再擔心我了,沒事的。”
納蘭余盡可能的寬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