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流了這么多血不用去醫院嗎?”
老醫生一邊給路稚寧消毒一邊回答:“血已經止住了,只是看著嚇人,如果還是不放心可以再去醫院看看,不過應該也是這么說,開的也是這些藥。”
“沒有傷到筋骨,不用怕,而且剛剛不是說在墻上擦傷的嗎,創面不算大,傷口不深,沒有碰到生銹的東西,所以也不用打破傷風。”
周寄安皺著眉頭:“疼嗎?”
路稚寧本想說不疼,看她這樣子,又想逗逗她:“挺疼的。”
“醫生,麻煩你輕點些。”
說完,周寄安就跟著醫生上藥的節奏,醫生上一次,她就跟著吹一次,路問渠也學得有模有樣的,在一邊呼呼地吹,涼風拂過傷口,路稚寧確實感覺沒那么刺激了。
老醫生見狀都被他們逗笑了。
上完藥后,周寄安又問:“醫生,他這個多久換一次紗布?吃的東西上面有什么需要注意嗎?”
“一天換一次,消毒之后換。”
“忌辛辣生冷。”
撞人的人搶先付了錢:“實在是對不住,要不你們留一個我的電話吧,如果后面還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聯系我。”
這人從路稚寧受傷后表現得十分積極,周寄安現在也沒剛開始那么生氣了。
路稚寧道:“不用了,醫生說沒什么事。”
聽他這樣說,那人倒也就不堅持了,一邊目送他們離去一邊給客戶打電話,正在他感嘆如果又打不通該怎么辦時,電話居然接通了。
周寄安本想說看看時間,結果發現手機上有幾條未接來電和信息,還都是一個人的,沒來得及看信息內容,電話就又來了:“您好?”
“您好,請問是周小姐嗎?”
周寄安莫名感覺有點奇怪,好像說話的聲音就在自己的附近。
“對,我是。”然后后面就有人叫她,她回頭一看,是剛剛撞人的那個人。
“您是周寄安,周小姐?”
她點了點頭,心里奇怪為什么他知道自己電話。
“那挺巧的,是這樣的,程先生在我們店里訂了花送給您。”
周寄安聽到這話,忽然食指放在唇中間,噓了一聲,繼而做賊心虛般瞅了一眼不遠處的路稚寧:“小點聲。”
花店店員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降低了音量:“我剛剛在您家門口按了很久的門鈴,然后給您打電話您也沒有接,后面……”他尷尬地撓了一下頭,“總之很抱歉,我們老板已經做了新的花,讓我回去取,您等會在家嗎?”
周寄安又看了一眼路稚寧:“不用了,以后不要送了,我不會接受的。”
花店店員表情跟吃了苦瓜似的:“是因為耽誤了您的時間嗎?”
周寄安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你的問題……反正以后別送了,讓那個人不要再送東西了。”
店員有些為難:“客人的決定我們也左右不了啊,程先生如果堅持要送的話,我還是只能送過來的。”而且他們店一天就做一束花,程舟已經訂了一個月的了。
周寄安也不欲為難他一個送花的:“我會跟他講的,等會就不用送了。”
店員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周寄安一路扶著路稚寧的手,快到家了,路問渠才問:“小舅是腿也受傷了嗎?為什么要姐姐扶著走?”他剛剛見路稚寧上樓挺利索的。
周寄安也突然明白:對啊,為什么我要扶著他走?
路稚寧垂著眼道:“因為怕我又磕到哪里了。”
周寄安本來快松開的手又穩住了:這么說也有道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路的腿沒上藥!”
兩個失職的大人剛剛在診所都沒記起這事兒,路稚寧聞言都啞了。
對比而言,小路則顯得十分大度:“回去上就好了,到家啦!”
作為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人士,只能是周寄安來肩負這個上藥的重任。
她拿著一根棉簽,左比劃了一下,又往右比劃了一下,在兩人焦灼的目光之下,終于開始在傷口的邊緣處輕拭,生怕碰疼了路問渠,弄得自己背上都起了一層薄薄的汗,路問渠無奈道:“姐姐,我不痛的,往中間擦。”
周寄安真心希望摔的是自己就好了,對自己怎么上藥都可以,畢竟是自己在上藥,痛了還不是怪自己,對著這么個玉娃娃似的小朋友,周寄安完全下不了狠手,路問渠把周寄安手中的棉簽用力地像下面按了按,她一抖差點把棉簽丟了。
路稚寧看著這一幕差點笑了出來:“你這樣后面怎么幫我換藥?”
周寄安抬高聲音,不可思議道:“我還要幫你換藥?”
“你沒看醫生開的藥嗎?”
“不僅如此,你還得幫我洗臉,刷牙,刮胡子,換衣服,洗澡……”
周寄安感覺里面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洗澡?換衣服?”
路問渠腦袋里面浮現四個大字:小舅養成。
他抬起頭,正要興奮地舉手嚷嚷我可以幫忙我可以幫忙,目光觸及到路稚寧假模假樣的微笑時,微張的雙唇又干巴巴地閉上了。
“后續有什么需要再補充。”
周寄安麻了。
她似乎感覺哪里有問題,但又說不出來。
路稚寧并不擔心她不同意,因為他知道她有一套自成體系的邏輯,她會說服自己同意的。
他確實也沒有料錯,周寄安確實正在說服自己:他身邊有別人可以幫忙嗎?有,霍索,自己,小路。
霍索一定能幫嗎?不一定,而且剛認識,他肯定不愿意麻煩別人。
小路可以嗎?小孩子,算了。
還有誰?我自己。
如果真的沒辦法,小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給個鍛煉的機會。
戰戰兢兢上完藥的周寄安又準備任勞任怨地去做飯。
“等等。”路稚寧看了眼路問渠,準備教他一件事:“讓你哭是我不對,我道歉,對不起。”
周寄安整個一原地呆住,兩只眼睛都睜圓了:他道歉了?居然道歉了?真想看看太陽今天是不是東邊落下的,可是……哭這么羞恥的事能不能不要拿到臺面上來說,稍微顧忌一下現場還有第三個人好嗎?
接收到周寄安信號的路問渠斷然選擇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