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小偷，只想偷點小錢，躺平度日。
可現在，我竟然去打工了。
因為，我收留了一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棄兒。
本來我也不想的，可他喊我“爸爸”。
1
我注意這個人的錢包很久了，那里面至少有五張百元大鈔。
我留二百，余下的三百，我打算給那個在車站乞討的傻子買一件棉衣和一套被褥。
不然我怕這個冬天他會凍死在街上。
可就在我手指剛伸進那個人的口袋時，我的衣角突然被拉了一下。
“你是爸爸么？”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一愣，已經夾住錢包的手指迅速縮了回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怎么還在街上亂認爹啊。”我心里怒罵一聲。
“我不是。”我沒好氣的說道。
話音剛落，突然“砰”的一聲，從不遠處傳來。
“快來啊，有人跳樓自殺了。”一聲聲尖叫聲傳來。
2
有人報警后，現場很快就被封鎖了起來。
警察調查后得知，跳樓的是小男孩的媽媽。
小男孩今年剛好五歲，也整整病了剛好五年，父親從他出生起就不知所蹤。
跳樓的女人一直靠著微薄的收入養著他，可今天再次去醫院的時候，在門口被偷了所有的錢。
行當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醫院里治病的不偷，年底的車站不偷，開學的校門口不偷。
這個小偷也是夠沒底線的，可細想一下，現在的人，哪還有什么底線。
這成了壓倒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在樓頂留下了這么幾個血紅的字。
然后一躍而下。
警察給尸體蓋上了白布，長七尺，寬一尺三寸五。
這是對死者最后的尊重與關懷。
也宣告這條生命徹底走到了終點。
之后幾個警察好像在商量著什么，偶爾的還會看向我這邊。
不多時，一個看上去年齡較大的警察，沖著我走來。
“你叫什么名字啊？”來到我面前后，他蹲下身來，輕聲地對小男孩問道。
“警察叔叔好，我叫小石頭，今年五歲了。”小男孩聲音稚嫩地說道。
“他是誰啊？”警察看著自始至終，一直抓著我衣角的小石頭問道。
“他是我爸爸。”
小男孩根本不知道他的媽媽已經死了，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
“警察同志，我可不認識他啊，他上來抓著我，就喊我爸爸。”
我趕緊澄清道。
一邊說著，我用力地拽著自己的衣角，試圖從小男孩的手中拉出來。
“這個我們會調查。”警察有些冷淡的說道。
“那您慢慢查，我先走了，孩子交給你們。”
小偷見到警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我不想沾上任何麻煩，所以現在，我只想快點地離開這里。
“你先等一下，做個筆錄再走。”
3
“爸爸。”小男孩仰著頭，滿臉淚痕地再次喊道。
可憐兮兮的樣子讓我的心不由一顫。
“我真的不是你爸爸呀。”我一臉無奈的說道。
小男孩沒有再說話，只是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嘴巴一憋一憋的。
我看得出來，他是在強忍著，讓自己不哭出聲音。
“你的信息我們都核對清楚了，這個孩子確實與你沒有任何關系，現在你可以走了，把孩子交給我們吧。”
我頓時感到如釋重負，果斷轉身就準備離開。
可不管警察如何拉扯，不管我如何擺脫，小石頭就是拽著我不撒手。
“爸爸，爸爸，我聽話，你別不要我了。”
他終于哭出了聲音，大聲嘶喊著。
“唉，他的親人一時也聯系不上，要不你先帶著他？”警察一臉的不忍，試探性地向我問道。
我想拒絕，但…
看到小男孩趴在雪地里，衣衫單薄的他緊摟著我的腿，
心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是被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好吧，但麻煩你們快點聯系。”
4
我不知道小石頭經歷了生活怎樣的打磨，才會變成這樣。
僅僅五歲而已。
每次吃完飯，他會踩著一個小凳子，去主動地刷碗。
自從學會了使用燃氣灶，每天我深夜回來，總會看到桌上放著他給我煮好的兩個雞蛋。
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他沒有在我面前哭過一次。
但我知道，在他以為我看不見的時候，經常會拿著一張照片，偷偷地哭。
我坐在桌邊，吃著雞蛋，心里五味陳雜。
就在這時，屋里傳來了一聲呻吟。
我悄悄地走進臥室，看到小石頭圍著被子，好像在不停地顫抖著。
我走上前，掀開了被子。
看到小石頭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焦急地問道。
“我…沒事，爸爸。”小石頭顫抖著說道。
“告訴我，到底怎么了？”我厲聲的追問道。
“我…肚子疼，不過我忍一忍就好了。”
我沒有再說什么，直接背起他趕去了醫院。
“你怎么當爸爸的，孩子都脫水了，才知道往醫院送？”
醫生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石頭，向我質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在家。”我向醫生解釋道。
“孩子是你的，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這樣的疼，大人都忍不了，更何況是一個孩子，你以后啊，還是上點心吧。”
醫生冷著臉說完，就離開了。
我坐在床邊，看著臉色極差小石頭，忍不住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這時我才意識到，他來家里兩個月了，我好像一次都沒關心過他。
他太懂事了，甚至懂事到讓我忽略了，他也不過才剛剛五歲。
一個剛剛失去媽媽的孩子。
等掛完點滴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爸爸，我想回家。”拔針的時候小石頭醒了，對我說道。
“外邊下雪了，我們天亮了再回去。”我輕聲地說道。
“哦”。
小石頭應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么。
只是縮在床上，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天花板，眼淚不斷在眼眶里打著轉。
“走，不在這里了，我帶你回家。”猶豫了一會兒后，我突然說道。
他從小就生病，我想他一定沒少住在醫院吧。
我背起他，踏著雪就往家里走去。
“對不起，爸爸，我保證以后不生病了，不浪費錢了。”
小石頭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趴在我耳邊怯怯的說道。
我不由鼻子一酸。
“你呀，以后哪里不舒服就快跟我說知道么？
誰家小孩兒沒個頭疼腦熱的，你不生病那不成超人了？
我不會怪你的。”
“在我心里，爸爸就是超人。”說完，小石頭緊了緊摟著我的脖子胳膊。
天很冷，路很滑。
冰凍的路面，逼迫著行人每一步都必須要走的小心翼翼。
一串腳印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在泛黃的路燈照射下，顯得又是那么的孤獨。
這真是像極了小石頭。
“超人”這兩個字，讓我低下頭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有自豪感。
但更多是我掩藏在苦笑下的自卑感。
5
開始一段時間，我經常會詢問警察小石頭的家人找到了沒有。
警察說如果我不想帶了，可以送到他們那里去，他們會聯系孤兒院。
我確實想過那么做。
可每次我面對小石頭那怯怯的眼神，
我還是慫了。
后來漸漸地，我不再詢問警察，反而變得挺害怕警察聯系我的。
怕他們找到了小石頭的親人。
怕他會因此離開我。
這次生病持續了很長時間。
雖然肚子不疼了，但小石頭總是拉稀，而且變得極其的嗜睡。
在醫生的建議下，我給他做了一個全身檢查。
得出的結果是，先天性心臟病。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小石頭的媽媽會因為一次被竊而被壓垮，選擇跳樓自殺。
她早就知道小石頭的身體狀況。
這種病，會讓人感到無比的絕望，花錢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
那天起，我很快就花光了這些年來所有的積蓄。
我問過自己，萍水相逢，素不相識，值得么？
答案是，他叫我爸爸。
在不知不覺中，我早就把自己融入了這個角色。
我找了一份裝卸的工作，每天都要工作十幾個小時。
從遇到小石頭的那天起，我就不再偷了。
開始是害怕被我偷的人，會有小石頭媽媽同樣的境遇。
后來…小石頭說我是他的“超人”，我害怕讓他失望。
可現在面對十幾萬的手術費，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這天，我再次把手伸進了別人的口袋里。
可沒想到，直接被抓了個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