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銘被她的話說的一愣，他抬眼看她，心里隱隱有猜想，卻不敢確定。

　　李蘇秀懶怠再讓他猜來猜去，壓低了聲音道：“你喜歡夜娘，我想嫁給蔣少爺，單銘，我們的目標(biāo)很一致，都不想讓這門親事結(jié)成。我有一個主意，需要你幫我。”

　　周圍的鄰居路過三三兩兩，日頭過了中午，是個較為明亮的大陰天，風(fēng)很稀薄，幾乎沒什么可以妨礙單銘聽清李蘇秀的話。

　　李蘇秀等待著，信心十足。

　　她知曉單銘愛慕李毓靈。

　　所以她沒等多久，就聽到一聲清晰的，但是略顯暗啞的聲音：

　　“好。”單銘說，“我?guī)湍恪！?p>　　門外二人達(dá)成了共識，各自離去；門內(nèi)前院堂屋相談甚歡，李守財(cái)正問起蔣方正的雙親。

　　蔣方正說他爹和他娘身體都很好，但不肯來京城定居，一則老宅在涿鹿，他祖父堅(jiān)決不同意，二則家里大半產(chǎn)業(yè)都在涿鹿，不好割舍，于是就派了他來京城考察，期望將涿鹿的生意做到京城來。

　　李守財(cái)便問是什么。

　　蔣方正也沒瞞，就說是香料生意。

　　涿鹿的香包在京城這種酷愛風(fēng)雅熏香的環(huán)境中很有施展空間。尤其香包內(nèi)容多以喜慶吉祥題材為主，在天子腳下做官的各家都很想新年有個好彩頭。

　　雙魚吉慶和福壽雙全是這兩天賣的最好的。

　　雖然已經(jīng)過了正月，但二月初打頭，春天也才剛剛來臨，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這種吉利的東西很受京城官眷小姐喜愛。

　　蔣家的香包雖沒有成為潮流，人人佩戴，但近日也是一個新鮮的話頭。

　　得意卻不自溢的神情在蔣方正臉上出現(xiàn)，李守財(cái)愈發(fā)喜歡這個有頭腦且說話熨帖的蔣方正。

　　可今日蔣方正前來，卻不單單為了與李守財(cái)聊天。

　　他來時已經(jīng)用了午膳，這會兒倒不好再請毓靈妹妹一敘，也不知毓靈妹妹這會兒在做什么？或許是在逗貓？又或許在吃蜜餞？

　　總之，蔣方正的心思已經(jīng)有些飄忽了。

　　李守財(cái)這會兒看他有點(diǎn)兒心不在焉，就知道這蔣家小子又惦記著他的小閨女了，一股驕傲自豪的感覺油然而生。

　　看吧，他李守財(cái)?shù)呐畠壕褪沁@么好，讓人惦記。

　　不過他也有意讓這兩個小輩聊聊，李毓靈與蔣方正都已經(jīng)不是稚子，不好再像從前在涿鹿老家一般沒有規(guī)矩。于是就在前院的庭院中擺了兩把椅子和一扇屏風(fēng)，這樣既不冒犯又能聊天，李守財(cái)很滿意，讓人去喊李毓靈到前院來。

　　李毓靈用過午膳正準(zhǔn)備小憩一會兒，剛散發(fā)就收到了李守財(cái)?shù)脑挘⒅χ缓糜种匦陆o李毓靈梳妝，但李毓靈對胭脂水粉搖搖頭，拒絕了。

　　“不必再化妝。”李毓靈懶怠等會回來再洗掉，等蔻枝給她穿好外衣，主仆二人就走出繡樓朝著外院而去。

　　一只灰白色的貓?zhí)蠅︻^在她們到來之前就已經(jīng)到了地方。

　　隔著那扇屏風(fēng)可以隱約瞧見對面椅子上的人，但臉看不真切，蔣方正正襟危坐，雙手規(guī)矩放在兩大腿上，整個人都有一股彎弓搭箭預(yù)備發(fā)射的緊繃感。

　　李毓靈并沒有讓蔣方正等太久。

　　她一邊朝著椅子走過去，一邊想爹爹是何用意。

　　昨日臨睡前蔻枝說了什么來著？

　　李毓靈想啊想啊，只能想起蔻枝仔細(xì)地跟她說完這件事以后幫她壓被角的畫面。

　　其余的，真是一丁點(diǎn)兒都沒有多余想起來。

　　她有點(diǎn)兒苦惱。

　　不過或許是距離上次與蔣方正見面的時間還沒過太久，兩個人也保持著上次的熟絡(luò)。

　　蔣方正一如往常很怕惹了李毓靈不開心，一直絞盡腦汁在思考話。

　　先說了上次的燒鴨這次去買沒搶到，他讓小廝等在店門口，等燒鴨一出爐就送來，再說起他從涿鹿到京城來一路上碰到的事，他講得很生動，李毓靈會被他逗笑。

　　最后，便是拿出來了一個盒子。

　　蔻枝繞過屏風(fēng)去接，再恭敬遞到李毓靈手里。

　　“毓靈妹妹，我送你的生辰禮你可喜歡？知曉你酷愛詩書，可我尋不到孤本，上次你回涿鹿，記得你提起過涿鹿的糕點(diǎn)讓你甚是想念，我便開了一家糕點(diǎn)鋪?zhàn)樱ス俑怯浽靸裕寧煚攲懥四愕拿帧！?p>　　李毓靈聽到這話愕然，半晌說不出話。

　　她將盒子打開，里頭是整整齊齊放著的一疊銀票。

　　“這…我不能收下。”李毓靈震驚后回神，連忙婉拒。

　　可蔣方正卻急道：“毓靈妹妹可是嫌太貴重？”

　　又補(bǔ)充道：“那間鋪?zhàn)幽阄移呷仲~，我知曉你不會收下，但我也希望你能體諒我選這份禮物的苦心。”

　　李毓靈拿七成，他拿三成。李毓靈的錢都在那個匣子里，他的錢用來支付鋪?zhàn)拥娜粘ｉ_支，即使是這樣，他在心里其實(shí)也是有些不滿的。

　　但怕李毓靈跟波浪谷似的拒絕，蔣方正只能讓師爺寫成這樣。繞是寫成這樣，這份禮也要被退回來呢。

　　可他就是想給李毓靈銀子花。

　　又怕李毓靈覺得金錢臭味太重，蔣方正干巴巴地解釋道：“我知曉毓靈妹妹你酷愛讀書，可…孤本難尋…只好送這些…若是碰上了你喜愛的東西，都可以買下來。”

　　李毓靈被蔣方正這一通解釋弄得有些發(fā)窘。

　　這禮也太大了呀。

　　爹爹為什么沒有把禮物都退回去呀…

　　李毓靈對蔣方正急沖沖的解釋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還是覺得這禮太重，但蔣方正異常堅(jiān)持。

　　蔣方正很慣著她，唯獨(dú)有些事情上，譬如讓她收禮，格外堅(jiān)持，一點(diǎn)兒不肯退讓。

　　李毓靈也因?yàn)槭Y方正的禮，見識過許多新鮮稀奇的玩意兒。

　　譬如核桃大小的船只，還有玉質(zhì)骨扇，水光緞…許多許多東西，他并不吝嗇將這些珍貴的東西送予她。

　　李毓靈知曉蔣方正對她的關(guān)心在意，便想日后若她發(fā)達(dá)了，也是要好好回報(bào)蔣方正才行。

　　她隱隱感覺心里很開心。

　　李毓靈開心，蔣方正亦是，蔻枝也開心。

　　那高坐矮墻上的貍奴卻不然。

　　心里只覺煩躁，卻說不清是因?yàn)槭裁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