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小悅母親悄悄走了

　　又一次練車回來，畢作家停好車，林一林說：

　　“車以后就放你們小區，我有電動車，如果要用車我過來就行。”

　　梅館長十分嚴肅地說：

　　“這肯定不行。老畢剛會開車，你由著他開，那是危機四伏。從安全角度考慮，你的車你要開回去。”

　　“老畢要不是我大哥生病，新車早就到家了。”

　　“那我就更不能開你的車了，你的車就更不能停在我家這兒。我們這樣做就變成了乘人之危。就好像把你的車押在這里了。”說完，畢作家自己先笑了，“好像你那車值多少錢似的。”

　　“老畢說得對。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把你的車留下來。”

　　至此，林一林只好轉移了話題：

　　“王隊長的影像資料都弄好了，我們帶一臺手提電腦，到小悅家放給她媽媽看吧。效果挺好的。只有他的親人才能知道，這人工智能合成的內容是不是逼真。”

　　“那我們什么時候去呢？”畢作家有些急不可耐了。

　　“明天去可以嗎？此后幾天，我都有事。關工委要評征文和朗誦。”

　　梅館長說：“那我們就明天去吧。下午三點去，不打攪他們，不然他們又要忙著燒飯。我們臨行前再打電話給他們。”

　　大家都同意。

　　次日下午三點，畢作家開車，林一林在給山芋打電話，梅小紅在給小悅打電話。

　　林一林的手提電腦雖然還是老式的，但運行速度還可以。

　　待畢悟水把車停穩，他們也都做好了準備。小悅母親還邀請了那幾位與老隊長年齡相仿的老鄉親過來共同觀看。

　　一切安頓就緒，林一林打開電腦，把U盤插了進去，又用鼠標點開了視頻。

　　王隊長的形象清晰地出現在屏幕上。有幾位老年的村民戴上了老花鏡。

　　“王隊長這是在哪里拍的？是什么時候拍的？我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幾位老年人互相輕聲地問。

　　小悅已經看過一次，內心波瀾不驚。山芋緊盯著屏幕，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表情。他四十多年沒見到老隊長了——這個和他父親一樣的人。山芋看著電腦屏幕，眼睛漸漸濕潤了。

　　小悅母親坐在電腦跟前，一邊看一邊流眼淚。特別是最后老隊長的幾句話，讓她淚如雨下：

　　“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走了。給你加重了許多負擔。現在好了，山芋和小悅都回到你的身邊了，你們就像一家人一樣。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給孩子添麻煩，自己身體健康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

　　影像放完了，全場安靜。過了好久，才有一位村民好奇地問：

　　“小悅她媽，王隊長這些像是什么時候拍的。我們怎么一點影子都沒有呢？”

　　小悅代替她媽媽回答：

　　“那時候哪有這樣的設備，即使有也拍不到我爸爸。這是人工智能合成的。我們把我爸爸的資料和照片，還有聲音——聲音是錄我的，走路也是錄我的。經過智能計算，形成了我爸爸以前的樣子。”

　　“真是神了。現在的技術真是叫人難以相信。”

　　這時候林一林說：

　　“人工智能在不久的將來，能代替人做百分之七十的工作，包括犁田插秧等等，它們什么事都會做。”

　　“那以后人干什么？”一位老太太問。她早已用上了洗衣機和電飯煲，知道智能工具的確能減輕人的體力負擔。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

　　“以后人就是享福唄。”

　　“人就負責設計機器人。學習更新的知識，造出更新的機器人。”

　　“聽說，現在造出來的人自己也會學習。比人學得更快。”

　　“就怕將來，人被機器人打敗了，人類就滅亡了。”

　　只有一位老人，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王隊長的這個錄像能反復播放嗎？村里不少老人肯定也想看看。能放給他們看嗎？”

　　梅館長說：“是可以反復播放的。就像放電影一樣，想看就可以看。”

　　小悅母親說：“小悅家有電腦，以后就到小悅家去看吧。”

　　“媽，我的房子已經捐給村敬老院了，我現在就住在車庫里，在那里改造了房間。”

　　“建敬老院好啊。你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你不僅要把房子讓出來，你還應該當敬老院的服務員和理發師。”

　　大家都笑起來。

　　小悅母親接著說：

　　“如果大家想看老隊長，就到小悅那兒看吧。”

　　大家一致同意，沉默不語的山芋突然說：

　　“小悅，你不如回來住吧。也不遠，騎電動車幾分鐘就到了。如果下雨下雪，你就住那車庫。”

　　“也行。但我還是要上班啊。我的理發廳不僅是掙錢，還是村里姐妹們的俱樂部。再說，把林明一個人放那兒，我也不放心。”

　　“那就以后再說吧。”山芋輕聲說。

　　畢作家坐在駕駛位上，林一林和梅小紅在向小悅母親他們告別。

　　“以后要來就上午來，在這里吃農家飯農家菜。沒有好的，但是絕對沒有污染。”臨行前，小悅母親再次叮囑。但誰也不會想到，這是老人家最后一次邀請他們了。

　　五天后，林一林畢悟水梅小紅分別接到了小悅和山芋的電話。

　　“我媽媽好好的，但早晨喊她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她一直睡著，醒不過來了。”

　　小悅母親無疾而終，人們不知道她夢境中遇見了什么。大約是夢里又看見老王隊長來約她過去了。

　　村里人都說，這是小悅母親一輩子善良修來的福氣，無災無病，無痛無癢，含笑而去。

　　小悅雖然是個快嘴婆，也是有心人，她這一兩年為母親拍了許多照片和視頻，隨時都能打開來看。再也不用人工合成了。

　　母親去世后，小悅很少回娘家了。山芋當時的約請成了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了。山芋依然住在小悅母親的老屋里，整天行只影單。他最大的樂趣是勞動在自己的田地里，那片芝麻地已經變成了一片青綠的海洋，那些筆直的植物桿莖已經竄得老高，花開節節高。

　　林明一直與小悅同吃同住同理發，她是能干而精明的，手藝與小悅不相上下，這萬山湖不僅是一個村的村民在這里理發美發，連前來旅游的人，也常常特意到這個鄉村理發廳把頭發整理一下再走。

　　這不僅是小悅她們的手藝好，價格公道便宜，還因為小悅和林明都屬于漂亮的女子，是自然美里最純粹的那一種。

　　美好的山水間，也偶有不祥的事情發生。萬山湖漁場，淹死了一個人。那個人被絞絲魚網纏住的，直到漂起來，漁場水面巡邏隊才發現。

　　有人說那是那人偷魚賊，不然他憑什么深更半夜帶網到萬山湖的漁場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