ˉ楔子ˉ
天啟十年,南王朝丞相賀蘭欽攜長子賀蘭旻叛國投靠北硯王,六年后,王朝出兵攻打北硯,并將北硯王族同賀蘭一脈斬草除根,進而一統天下。
——北硯刑場——
寒風刺骨,場下卻依舊熙熙攘攘聚集了很多人,有賣肉的,打鐵的,繡花的,甚至還有橋底下乞討的。烏壓壓一片。
“這個賀蘭欽總算是要死了,我早就覺得他來我北硯不安什么好心,肯定是他告了密,不然我北硯兒郎個個驍勇善戰,怎會敗給南王朝?!?p> “就是就是,這種吃里扒外的人就不配活著,更不配在我們北硯國土上死。”
……
北硯百姓吵吵鬧鬧,好像要將賀蘭欽死后也挫骨揚灰一般。
反倒是賀蘭欽,微風吹動碎發搔弄臉頰,惡言惡語圍繞耳旁,他也沒有多余的表現,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里,嘴里念叨著‘安如勁草,冬時枯死,春時滿道……’。就連一邊的家眷,他也不曾再抓緊時間看上幾眼。
“好了,不想陪他死就都給本官肅靜?!?p> 臺上監斬官余應星忍不住這些愚民的粗鄙語言而出聲制止。轉而,把視線轉向賀蘭欽去了。
他語氣委婉,似有千言萬語。
“賀蘭一族,乃是世代忠良,為何偏偏是你……”
賀蘭欽聞言緩緩抬起頭朝南方的山看去,待看到烈日高懸,嘴角便止不住上揚幾分。
“余兄,你常年在外為將,文臣政治上的事一概不懂,亦不明白,賀蘭欽此生所求。而如今,我所求已然是悉數如愿。至于名節,當不作他念?!?p> 余應星被他這般莫名的豁達戳到心窩,不敢再繼續看他單薄的背影,逃避似地坐回了木椅上。
他臨了抓著斬字牌,到底是沒立刻扔在賀蘭欽身邊。
“也算交心一場,賀蘭,你可還有掛心之事?”
賀蘭欽苦笑道。“有?!?p> “什么事?”
“欽一生有二子一女,長子賀蘭旻遇人不淑,被斬于北硯國茶化道,小女賀蘭思,六年前嫁給太子陳煜,恐要受我牽連。幼子賀蘭安體弱四處求醫,早些年同侍衛一起走失于巴蜀。若是可以,欽想求余兄,將欽那漂泊的孩子帶回家,哪怕只是一具尸首。”
“…好,我明白了?!庇鄳俏站o手中的牌子看向天穹北歸的大雁,片刻后閉上眼睛?!斑€有嗎?”
……
“若是可以回到當初,那時風格亭里,我斷不會如此決絕……”
賀蘭欽沒來由說了一句這世間只有余應星才能聽懂的話。只可惜他再沒機會問他其中緣由。
“可是已經回不去了,崇左也不在了。”
是啊,早就回不去了,從一開始他賀蘭欽決定要離開的時候,或許更早,就已經回不去了。
余應星心頭悸動,不再出聲,接著抬手拋下緊握在其中的牌子。
“行刑?!?p> ——巴蜀峨眉山——
“我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巴蜀山高水險,眼下這路又更是險峻,不承想,竟也會有小孩子從此經過。而且一身破破爛爛,還有異國他鄉的口音。
“小東西人不大跑的倒是挺快,真是難為哥兒幾個一路從遠方追過來?!睅讉€提著刀的人邊追邊感嘆。
“他受了傷又力氣弱,想必已經是極限,繼續追,主人說過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不然就拿我們去喂他養的金銀花。”
緊張之下,加上一路顛簸,被追的小孩兒一不小心就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連順著旁邊石頭滾進半人高的淺坑里了。
眼瞅那幾個人就要追上來,小孩兒掙扎著要從坑里起來,只是不等起來,便被一只不知何時搭上來的手給摁在原地藏起來。
“噓,別動。我是來幫你的?!?p> 聽聲音,不過十四五歲,當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覬覦自己的性命,所以,小孩兒呼吸逐漸平穩,然后停止了過分的掙扎。
“奇怪,人呢?”
“說不定是去前面了,我們先去前面看看。”
看到追殺的人漸漸走遠,小孩兒的心態一下放松不少,轉頭就要看救了自己的究竟是何人,只是額頭的血糊住眼睛,令他看不太真切。
他喘著氣,只看到,這個救命恩人一襲金黃色俠客長袍,腰間還別著一把劍和一塊兒雕刻蘭花模樣的玉佩,上單寫一個‘賀’字。
原來是,姓賀的恩人。
“這個給你,找個地方落腳去吧,我就先走了。”
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包銅錢遞給小孩兒,轉頭就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小孩兒拿著陌生人的錢有些慌張,緊接著沖少年背影喊問。
“恩人,你要去哪兒?!”
“去華安,揚名立萬!”
“那我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你?”
“很快,江湖有緣,自會相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