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白
門后的通道通向外面,推開盡頭的小門,幾人站在了某處廢棄的停車場。停車場內多是電動車,推倒在地,相互堆疊。灰塵還未完全蓋住血跡和拖拽的痕跡,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鐵銹味。真相沉默著,等待著灰塵掩蓋,抑或浴火重生。
易封就在樓上,一扇木門隔開了雙方。從門縫里溢出歡快的音樂,像在舉辦一場派對。門沒上鎖,被無聲地推開,厚重的窗簾遮擋了天光,房間里點了數盞油燈,火光明明滅滅,搖曳著歡迎等待己久的客人。
朦朧的光影給一切事物蒙上了不真實感,離眾人最近的沙發上投下一片黑影,有人坐在那里,直挺挺地靠在沙發背上,沈因靠前了幾分,仔細觀察。
那人手邊還有杯酒,散發著白蘭地特有的香氣。油燈在長桌另一側,沈因抬手,黑蟒用尾巴卷著油燈挪過來,移動產生的小小氣流讓火焰幾近熄滅,等再次亮起,沈因看清了那人的臉。
“死了。”她向隊友做口型。
男人的表情定格,雙眼瞪大瞳孔縮小,是驚懼而死,臉上已經有了斑痕,死了有些時日。脖子上有一圈紅線,看起來像是將斬下的頭顱再度縫合。
一連看了幾個,情形都與男人如出一轍,屋內空間不小,隊伍逐漸分散開來。蘇動向來好奇心重,這會子已經一個人溜到最左側去了。千朧只覺得衣角被人扯住,她回頭,蘇幼捏住她的衣服,手指向剛才自己待過的方位。
小姑娘臉色發白,被嚇的不輕。千朧安撫性地回握住她的手,往那處走去。越往左,視野越亮,最左側的窗戶大敞著,月光透進來,照在一個女子身上。
待看清模樣后,千朧一征。女子垂首站立,不著一物,腳邊堆著半透明的白紗,應該是蘇幼無意扯下來的,雙眼被布帶蒙住,黑發如瀑,十指緊扣,狀似祈禱,整個人就像墜入人間,失去權柄的忒彌斯女神。
但她真正的美不止這些,從鎖骨處始,這具身體每一寸的皮膚,肌肉都被人仔細剔去,用一層薄而透明的膜取代,血管與白骨糾纏在一起,像身體里開滿了紅白玫瑰。不再跳動的心臟安靜地待在胸腔里,它的主人已經泯然于世,它卻超越生死,無限昳麗。
“藝術。”千朧喃喃,手觸上那層薄膜,薄膜不知采用了何種材料,觸感如空氣,延展性也強,可以直接伸入胸腔,觸摸心臟。“是蠶絲,去掉絨毛類纖維后,柔軟性和延展性都甚于化學薄膜。”突兀的聲音使另外三人緊張起來。
易封從暗處踱過來,用托盤端著幾個杯子,玫瑰色的酒液在燈下閃著細碎的光。他將酒遞給眾人,到蘇幼時,還貼心地換成了橙汁,自己也端了杯酒,站在了女人身前。”很美,對嗎?這是我最滿意的作品,氮氣充分撐開皮肉,能夠取出完美的人骨,再用類筋膜連結,使得整體自然又不失堅韌。”
“你為什…”“噓。”易封將手指抵在蘇幼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最后的神跡還未降臨。”“是嗎?我很期待。”素璟之輕舉酒杯,一飲而盡。易封按下遙控器,語氣狂熱:“歡迎諸位見證沉睡的阿芙洛狄忒,我的愛人,我唯一的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