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說這話頗有意味,但她沒聽懂。在心里反復咀嚼,還是不太明白,腦子不夠用。
“師姐!”
雀躍的呼喊聲從東邊傳來,蘇曼沙飛身上去,江朝夜笑著朝她奔來。臉上還帶著沒擦干的淚痕。
“我可算找到你了師姐!你怎么突然不見了,我急的繞山跑了兩圈。幸好找到你了。”
顏惻妄站邊拂了下衣角上沾染的灰塵:“你師姐可不似你這么著急。只提了你一句,就再也沒說過。”
蘇曼沙微笑:“你若閑的無事就去把尸體埋了,順便看下剝皮妖去哪了。”
顏惻妄揪下一根草又咬著眺望樹上的鳥窩。
江朝夜頭低著觀察:“師姐,那具尸體是誰?”
蘇曼沙說:“楚遂。”
他神情微變:“師姐,我來之前,還看見楚遂和楚良德跟沙龍強在半山腰。”
蘇曼沙看向顏測妄:“若想除掉剝皮妖,需要以人為引。待它露出本體,屆時我便設陣除之。”
煙霞云斂的黃昏,顏惻妄側臉陰冷道:“以人為引便以人為引,你看我做什么。”
蘇曼沙攤手:“你說呢。”
顏惻妄黑黢黢的眼眸無波無瀾,盯了她片刻說道:“我身無縛雞之力,孱弱不堪,怕是難當大任。我看你身后哪位陽光開朗熱情黏膩的少年就挺不錯,剝皮妖定會喜歡。”
江朝夜翻了個白眼:“師姐別理他,我去就我去。我同某些貪生怕死之輩不一樣。”
霏霏雨絲濺落,煙霧更加朦朧。
蘇曼沙道:“就這樣吧。你只管引他出體,其余的交給我就好。”
江朝夜點頭:“放心吧師姐,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顏惻妄冷哼。
“走吧,去找楚良德他們。”蘇曼沙說。
三人到楓林時,已到傍晚時分。楚良德和沙龍強正交頭接耳的交談。
他們聽見腳步聲渾身緊繃,看清來人后仍不松懈。
“蘇曼沙?你還好意思出現。”沙龍強面目憎惡道。
蘇曼沙險些笑出聲:“你都好意思活著,我有什么不好意思。”
楚良德示意他閉嘴:“現在情況不容樂觀,我們打算設陣引剝皮妖出現。你是小輩,理應你來。”
蘇曼沙充耳不聞。
江朝夜俊美的臉都快被怒氣掩蓋。
楚良德提高音量:“蘇曼沙你是聾了嗎?”
“啊,你說我啊。我以為楚氏與青陽山八竿子打不著邊,怎么也談不上小輩長輩。還以為說的不是我,是身旁的沙村長呢。”
這話不僅打了楚良德的臉,也讓沙龍強急的跳腳。畢竟蘇曼沙把他推出去送死,他怎么會愿意。
一場口舌之爭即將爆發,楚遂從樹叢里竄出來道:“你們在做什么?”
顏惻妄斜了他一眼。
蘇曼沙猶豫要不要提醒他們兩個。
楚良德道:“剝皮妖確定在對面的玄嶺上嗎?”
楚遂抹了把臉:“十分確定,我方才原路追查之前留在剝皮妖身上的記號。確實去了玄嶺。”
楚良德松口氣:“這就行,事不宜遲,抓緊上路。”
這還真是抓緊上路。
蘇曼沙遠遠跟在后面,江朝夜悄聲道:“師姐,怎么辦?”
她掃視著前方:“楚遂是剝皮妖無疑,它把人引到玄嶺只怕不懷好意。我們見機行事。”
西邊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夜色沉寂,萬籟俱靜。此時雨像是沖破了束縛般,噼里啪啦下個不停。
這玄嶺古怪的很,灰云密布,毫無生氣。
除了顏惻妄和沙龍強,其余人都用結界擋著雨。
顏惻妄長身玉立,白衣濕透,濃墨長發黏在蒼白的臉頰。
蘇曼沙手掌朝天,一把油紙傘出現,她撐開擋在他頭頂。
顏惻妄隱約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松動,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錯,只聽見雨絲順著葉尖滴落在地的清脆聲。
寒意陣陣襲來,黑云奔騰,楚遂忽然停止不走。
“拿好。”蘇曼沙把油紙傘遞給他。
顏惻妄接過。
她過去問道:“怎么不走了?”
楚遂指著灰蒙蒙的深林:“你們看。”
昏霧彌漫,悄然裹挾著眾人,黏濕陰涼的像是深淵惡鬼。
蘇曼沙滿眼都是霧,她道:“看什么?”
楚遂用腳把枯樹枝踢到一旁,一抹亮光時顯時暗。
“這是楚氏的追蹤術,剝皮妖就在前面。”
楚良德說:“既如此,蘇曼沙,你來開路。”
江朝夜本就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他又來招惹,于是罵道:“你這為老不尊的禿驢,我忍你很久了。在逼逼小爺就把你掛到樹杈子上隨風飄揚!”
楚良德臉頓時像豬肝樣難看,想是從沒人敢這么跟他說話,‘你’了半天沒你出下文。
蘇曼沙看的極爽,不愧是柳皓長老的關門弟子。性子就是隨性暴躁,跟他師父一個樣子。她可太喜歡了。
沙龍強跟個落湯豬似的不敢吱聲。
楚遂圓場道:“算了,還是我與楚叔父前去吧,你們在此處等待就行。萬一這剝皮妖逃竄,你們也好抓捕。”
楚良德雖不明白楚遂為什么這樣安排,但也沒拒絕,跟著他就要進這灰霧延綿又深不見底的深林。
蘇曼沙身體快腦子半步,她喊道:“等會。”
楚良德回頭:“做什么?”
顏惻妄轉臉看向她,輕輕抿唇。
楚遂不耐道:“你怎么這么事多?都不讓你去了還不依不饒。”
蘇曼沙冷靜道:“我有話要與楚長輩說。”
天上的黑云越來越低,搞得人心慌煩悶。
楚遂低低道:“有話,就在這說。”
蘇曼沙道:“可師父交代我,此事只可告知楚長輩一人。你若不滿,盡管去青陽山找我師父談。”
楚遂被堵得無話可說。
她偏頭:“這邊請。”
顏惻妄扯住她,眼神晦暗:“蘇曼沙。”
灰銀傾灑大地,景物影影綽綽。
蘇曼沙抬眼,自然的移開胳膊,衣角從他指縫溜走。
見她走遠,顏惻妄罵道:“不自量力,逆勢而為不會有好下場。”
草叢中蟲鳴繁密,叫聲奇異。
楚良德問:“張掌門有何話告知?”
蘇曼沙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楚遂是剝皮妖,我在河邊的深溝里看見了他的尸體。”
楚良德先是震驚,隨后沉默還有些恐慌,他額間幾乎滲出汗來:“你少胡說八道,我和他自始至終都在一起。甚至沒離開過視線,你如此挑撥到底有何陰謀!”
他反應怎么這么大?楚遂雖然是楚氏的少宗主。可她記得這楚遂是楚宗主酒后亂性所生,極其不受寵來著。
蘇曼沙道:“我騙你有什么好處,我的的確確看見了他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