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周恪己,我也只能嘆息。雖說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幫他,不過我也只是一個小女官,左不過能幫他調理身體,最近雖然剛剛點了一些修繕房屋之類的技能,但是手藝實在有限,最多也只能把那個破敗的宮門給裝起來,還免不了漏風。而且周恪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任誰都是心知肚明,眼下能幫周恪己的不是我這點小聰明,而是真正的權勢,除非老國公或者圣上有回轉之意,不然暗殺太妃一事的風波一旦徹底過去,周恪己依舊難逃一死。而這種憂慮,遠不是我能解決的。
就在我一邊玩泥巴一邊想事情的時候,坐在石頭上看風景的游蓮忽然有了發現,她拽拽我的衣角,頗為興奮地指向湖另一側:“阿梨,那邊是不是梅花啊?”
我抬眼才發現不遠處水面旁的蔥蘢墨綠中隱約透出幾絲冷艷的紅,再細致瞧過去,才發現是一支梅花從樹叢中鉆出來,彎曲到貼近水面。我覷著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看真切那枝不敢寂寞的梅花如何從樹叢中伸出:“真的?怎么那么遠啊!這……”
眼下,我是真的有點懷疑周恪己在消遣我了。
不過答應了他的事情我自然要做到,何況他天天悶在那不得見人的小屋子里,連件能見人的衣裳都沒有,眼下難得問我要點東西,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是我這回應得給他。眼下我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的人,我的態度多少會影響他的意志,我得尊重他,好讓他早日振作起來。盡管我也不知道振作起來對眼下的周恪己是否有用處,但是我總不愿看他消沉下去。
想到此處,我直起身拍了拍兩只手掌上的泥巴:“哎喲,真會給人找事情……”
游蓮此刻倒是有些擔心了:“阿梨你真要去找那枝么?我們再找找吧?那枝離水也太近了,有些危險。”
“也不知道等會兒能不能看到了,總不能讓六殿下和小將軍等我們吧?我就去看看,若是不好摘我自然不勉強。”安撫了游蓮后,我便徑直走到水邊,腳上倒是沾到不少淤泥,大概今天是非要洗鞋子了。
梅樹的根系生在幾棵灌木之中,我試著踩了踩,鞋尖瞬間就陷在淤泥之中:“走不過去啊。”
我不愿折返,左右看了看想要尋個法子折一枝下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水上看到一枝距離不近不遠伸手勉強夠得到的梅花,上面還有四五個花苞,形態也很雅致,看起來簡直就是為了“折一枝梅花”而生的一樣。
我搓搓手,攀上旁邊的樹枝,伸手去夠梅樹的枝杈,指尖恰好能碰到分叉處:“嘖……差一點。”
就在我全身都在用力全神貫注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后聲如洪鐘的一聲:“小心兔子!”
身體本能地下意識想要躲開,卻一步滑在青苔上面,在看著水面理我的臉越來越近的時候,我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我就知道這玩意長得那么好摘一定是陷阱!
塘邊上水倒是不深,但是一灘一灘全是爛泥,我一下摔在泥巴塘里面,好懸把梅枝抬起來居然沒落地,只是膝蓋和手肘連著棉褲一下子全部都砸在了爛泥里面,瞬間浸透了泥漿:“哎喲……”
我有點郁悶也有點窩火,深知不應該但是還是忍不住吐槽唐云忠沒事喊什么。
衣服吸飽了泥水很是厚重,我一步想要站起來居然沒成功,又滑跪倒回去。遠遠地游蓮在喊我:“阿梨,阿梨你沒事吧?”
我還在想怎么回答她,卻被一只手從背后拉住,像是提小雞一樣直接把我從泥潭里拔了出來:“啊?”
“別喊啦,是我。”唐云忠略帶無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接著他小聲補了一句,“你怎么那么不禁嚇呀?我就喊了一聲,兔子離你好遠呢。你居然就摔在泥潭子里面了。”
我哼哼唧唧,苦于被提在手里一時不敢說話,等到唐云忠把我放在一旁平地上我立刻插著腰反駁起來:“哪有你喊那么大聲的呀?而且石頭上還有青苔,我又不知道兔子在哪里,摔下來不是很正常嗎?”
我仰著頭試圖跟他理論,結果還沒把氣勢頂上來,一陣風竄過去,我兩條腿冷得就好像灌在冰桶里一樣,瞬間氣勢就下去了一大半,哆哆嗦嗦抖了抖腳在地上踩了幾下:“冷死了……”
“阿梨?”游蓮終于跑到這邊,她看著我和唐云忠,好一會對唐云忠微微欠身,急忙跑向我:“阿梨你還好嗎?”
見到游蓮來了,我順勢將手里完好的梅枝遞給她,腳上著急忙慌一直在蹦跶幾下保持溫度:“阿蓮快幫我拿一下這個!快凍死了!我得去找人借一身衣服!”
聽見我們這邊的動靜,周恪法也騎著馬趕過來了,拉緊韁繩停在我們身邊,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有多問:“許姑姑,你可還走得動?那邊馬房里面有換的衣裳,本王先騎馬去找人找一身給你。”
我提著濕噠噠的衣服,攥著下擺用力擠掉了里面的泥水,好讓衣服輕一些:“有勞六殿下了。”
就在我打算自己跑過去的時候,忽然感覺被人抱住了胳膊,腳下一輕直接離開地面,一聲尖叫之后,手下意識就抱住了唐云忠的脖子:“將軍,您這是?”
“我害你落水的,自然要把你送回去。”唐云忠顛了顛我,歪著頭感慨了一句,“別說,泡了水之后是挺沉。”
“那是泥!”我火大,提高了聲音跟他解釋,“因為沾著泥才這樣的!還有這個襖子本來就重,小將軍您怎么那么冒昧呀?”
他憋著笑往前小跑:“泥,好,是泥重!畢竟是圍場,深一腳淺一腳的。讓你自己走回去天都黑了,等會記得賠我一身衣服啊,原先只有你一個倒霉蛋要換衣服,現在倒好,小爺也得換一身衣裳了。”
我哼哼唧唧反駁他:“那你不嚇我,我也不至于摔在池塘子里面啊。這種事情論起來的話,還是你責任比較大。”